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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也想起来了,在距离玛旁雍错不远的地方,与神湖仅有一线之隔的,还有一潭鬼湖叫拉昂错的。有人传说两湖是夫妻,也有人说拉昂错的西边如弯月,而神湖玛旁雍错如圆日,据专家考证,两湖以前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因地质运动而分开,但曾经还有运河连接,后来水位变化才只剩下了河床,但是迄今两湖的湖底应该是相通的。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神湖的水清甜甘洌,鬼湖的水却苦涩难咽,神湖清晰透亮时常倒映着神山佛光,而鬼湖却是常年妖气蒸腾,湖面显得幽暗而诡秘,据说那湖水的颜色也在黑、白、蓝之间变幻不定。如今的人们总是从两湖的中间进出普兰。
      “玛旁雍错,拉昂错?这是什么名字?”多吉对这今人熟知的名字反倒是一头雾水。
亚拉法师道:“这就是它们今天的名字了,生命诞生之地与生命终结之地早已被人们所遗忘,我想,今后可能也不会有人想起了吧。”
      卓木强巴道:“法师,你能告诉我们这名字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多吉他提到的名字和我们所知道的名字相差如此之大?”
      亚拉法师道:“强巴少爷,你应该知道,神山之主被无数的教宗认为是最高圣地所在。对神山的归属权和发现权的争斗,历史上从未间断,每个教派都称神山是它们的唯一圣地,而每个教派都给神山取了不同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了神湖和鬼湖。而其中争斗得最厉害的,莫过于西藏高原本土的苯教和藏传佛教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名字,便是胜利者的命名,而多吉他所提到的名字,应该是与象雄时代更相近的古名。”
      方新教授道:“我明白了,玛旁雍错据说就是佛教徒战胜了苯教徒之后命的名,意思是不败的湖,资料里有提到过。”
      亚拉法师看了方新教授一眼,继续道:“玛旁雍错,的确是吐蕃王朝时代的名字了,但不是佛教徒战胜苯教徒所取的名字,至于象雄王朝留下的名字,也确实早已被历史所湮灭。而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那些逆时针转山的苯教徒,也的确不允许别人以任何方式接近这座神山的。直到今天,神山才敞开它那博大的胸怀,接纳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不同信仰的信徒们。其实,在我修行的教中,这座神山和两大湖的含义是这样的:九重万字山象征轮回生生不息,而神湖则是生命诞生的地方,鬼湖便是生命的终结之地,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便在这生与死之间轮回不休。如果你们在宗教方面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这种象征意义既包含了苯教的理论,也有佛教的轮回在里面,我个人认为这种理念产生于佛苯相争的初期,双方不相上下时。”亚拉法师心中却在呼喊:“不败的湖,那是吐蕃王朝为了纪念光军而取的名字啊!忘记了,世人们全都忘记了!”
      “咦?”张立道,“生命诞生的海洋,那不是和今天的说法很相似?”
      方新教授点头道:“我们不知道古人的哲学思想,但是在西藏,的确很多说法与今天的科学极为吻合,诸如人从猴进化而来,喜马拉雅山曾是海洋,生命起源于海中等等。”
      岳阳突然道:“那守护四方的瑞兽,是不是就是那……”
      亚拉法师点头道:“冈仁波齐峰的另一个名字,又叫众水之主,它是四条圣河的源头,而这四条河流,分别用了四种动物的名字来命名。”
      卓木强巴低声道:“狮泉河、象泉河、马泉河、孔雀河……这……这就是守护四方的瑞兽?”
      亚拉法师淡淡道:“与你们所想不太一样,其实这四个名字和玛旁雍错一样,这是胜利者取的名字,他们保留了以前的命名方法,却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在吐蕃王朝时期,这四条河按原意翻译应该是从狮子的口里落下,从大象的嘴里落下……大家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命名,便认为是因为那处地方和这种动物很相像,如果有机会你们去实地看看就会发现,这些地方和那名字其实很难联系到一起。如果按照我们教里的一些残卷记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命名是,狼的嘴守护着西北方,大金鹏的爪威慑西南方,大象的身躯和牦牛的角分别是东北和东南方。而且,这四个名字,原本所指的也并不是那四条河流,而是冈仁波齐峰的四面,它们象征的是四种力量,以及人生所需的四大元素。狼象征生命力,大象象征身体,牦牛象征繁荣,大金鹏象征灵魂。同时,这四种动物也代表了守护四方的瑞兽。”
      “和工布村的长老所说的不一样。”卓木强巴道。
      亚拉法师望着多吉道:“你们那里是怎么说的?”
      多吉道:“嗯,应该是高原雪狼的咆哮,猛虎的利爪,大金鹏的眼睛,牦牛的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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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对卓木强巴点头道:“有这种说法,那是因为随着时间的变迁,古人心中世界的中心发生了变化。我说的四方瑞兽,那应该是佛教登陆高原之初,象雄王朝即将灭亡而尚未灭亡之时,象雄人以九重万字山为世界的中心,守护着他们的四方瑞兽便是狼、象、金鹏和牦牛。而多吉所说的,那是完全进入吐蕃王朝时期,以拉萨为中心,战獒、猛虎、金鹏和牦牛便是守护着吐蕃的四方的瑞兽。方新教授应该知道,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图腾和信仰,在战争将领土相互兼并的同时,那些文化和信仰也相互融合,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其实,这两种命名之中都已经有了佛教守护兽的影子,只不过不像今天人们所熟知的这四条河,那已经完全是佛教的名字了。撇开其他的不谈,仅说孔雀河,在佛教进入高原之前,象雄人是绝不可能以孔雀来命名河流的。”
方新教授道:“大金鹏在佛教中同样是瑞兽啊,何必用孔雀来取代?”
      亚拉法师道:“没错,其实在吐蕃王朝初期,应该还是以金鹏来命名的河流,之所以用佛教里的孔雀明王取代了大金鹏,那是在吐蕃完全征服象雄之后,刻意修改了河流的名字。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个人的观点,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毕竟如今最早的文献资料只能追溯到敦煌的文书记载,大部分是吐蕃王朝之后的资料,象雄王朝的资料已经彻底消失。而我们追查的帕巴拉神庙,有很大一部分内容必须追溯到象雄王朝时期,这是对我们资料搜集最大的挑战。”
      “等等。”岳阳道,“那帕巴拉神庙是吐蕃王朝解体前消失的,和象雄王朝没什么关系吧?”
      亚拉法师道:“但是你别忘了,寻找帕巴拉神庙的关键是戈巴族人,是光军,要想了解他们,就必须追寻到象雄王朝以前。好比这次我们前往古格,就与象雄王朝有着极大的关系,它们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这普兰县,不就是初代古格王的发迹之地吗?”
      卓木强巴道:“法师,这四方的瑞兽究竟是指什么?它们不仅仅是一种文化和信仰吧?”
      亚拉法师道:“还记得昨天我告诉你的话吗?这个守护四方的瑞兽绝不仅仅是一种图腾那么简单,那古代高原,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瑞兽,它们不是图腾,而是实实在在的守护神,我说过,回去后会告诉你的。”
      谈论间,直升机已进入扎达境地。海市蜃楼般的土林映入眼帘,土地变成了黄色,怪兽和城堡杂糅在一起,盘曲的巨龙仰天咆哮,空中仿佛传来黄铜号角的声音。在这片荒瘠的土地上空掠过,仿佛穿越历史,回到了蛮荒时代。扎达的落日大、圆,有种古朴的凄美,颜色好像画在白纸上的红。凛冽的风吹过,便卷起亿万年前的沙,唯一能在大地生存的草低伏,背着风的方向瑟瑟颤抖。这,就是古格了,它同那些被历史遗忘的所有王国一样,被掩埋在岁月的风尘中,静静地藏在喜马拉雅山和冈仁波齐之间,昔日辉煌的宫殿化为了细沙,风扬起,数不清的凄美传说便在那风沙间翻飞,浮光掠影,往事如烟。
      一天的行程,虽然不是步行,还是让众人感到了稍许的疲惫,当象泉河如一条银色缎带划过这黄色土地时,大家的心情才稍微轻松起来。夕阳的余晖将一片金红色洒满弯曲的象泉河,波光粼粼,倒映在水中的塔楼和雕像都变得灵动起来。方新教授想起一首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眼前大抵便是这样的景色吧,一种沉寂于历史的荒芜。墨脱是高原的孤岛,那里有丰富的植被和郁郁的大树;而扎达地区则是高原的荒坡,一望无际的黄土,漫天飞舞的扬沙。看着这样的景色,总给人以古代独行侠的落寞和孤寂感,浪荡江湖,天地苍苍,而前方,是未知的命运,无法由自己决定,所能做的,只是握紧手中的剑。
      看着舱门下那些像城堡、像怪兽的土林,这片贫瘠荒芜的不毛之地,在残日映照下,却有一种悲壮之美,当他们追随阿里的脚步一路朝西时,更是有一种夸父逐日的豪迈。人常说,去阿里,没见过土林,算不得去过阿里。这参差错落的土林,已是西部高原独有的一种象征,从空中鸟瞰,它们有的像西方古堡,有的像东方殿堂,龙宫銮阁,琼楼叠塔,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绝;视线远移,夕阳下那抹大红色平铺开来,与起伏的土林陡然连成一片,既似那浩波瀚海,又似红云垒砌。长久地注视着,会令人产生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既非脚踏实地,也不是凌空虚渡,仿佛那片迷幻的美丽被拉近至眼前,要与身子融为一体。
      在这种奇异的审美观感中,队员们从上空搜寻着目标。吕竞男告诉大家,纳南塔是密教里的创世神蛇,土林虽大,根据专家的考证,已将几个近似的地方标注在地图上,但其中形似巨蟒的寥寥可数。而且根据多吉和工布村的资料已经绘制出蛇形土林的大致外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一一辨认。
      随着多吉手指一指,在那褶皱的沟壑中,一条巨蟒盘曲蜿蜒,昂首阔胸,顾盼自雄,象泉河在它脚下,变得像温驯的小虫。在巨蟒的另一端,竟还隐约可见几户人家。吕竞男和亚拉法师相视一望,果然和他们所想一致,这个地方,国家正作为科考项目在研究。
      “到了。”吕竞男一声令下,直升机缓缓降落。刚一下飞机,多吉就兴奋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直升机降落在纳南塔的尾部。在地上看,那纳南塔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土山,土林沿着一道绵长的斜坡渐渐高起,那斜坡上可谓千疮百孔,像一个放大无数倍的马蜂窝。但很明显,那些孔洞都是一个一个的佛窟,里面的佛像沐浴着斜阳,姿态依稀可辨。岳阳仰头道:“这……这是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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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竞男道:“这里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家科考发现的一处古格遗址,或者是象雄遗址。据目前资料考证,共有三百七十九窟,保存完好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仅有七窟,里面有损毁的造像壁画无数,历史年代还无法考证。由于整个阿里地区还有为数众多的遗址有待勘察考证,这个遗址,虽然一直不对外开放,但也没有纳入保护项目。”
      张立大致数了一下,疑惑道:“才三百多窟?不止吧?”
      吕竞男道:“如果加上那些完全空旷、没有任何科考价值的洞窟,估计有三千窟以上……”
      岳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三千多窟!那我们一个一个地找,岂不是一天也找不到?”
      “所以就别再耽搁时间了,我们还是分做两组,卓木强巴、岳阳、张立、巴桑,你们几个身强力壮的,快速去到纳南塔的头部;我们从尾部开始,一个一个洞窟地寻找,不要放过任何痕迹,直升机会在高空协同侦察。”
多吉道:“我……我也要和圣使大人在一起!”
      “不行!”吕竞男知道,多吉自从离开工布村之后,就像脱了笼的猴子,她对这个小矮子是一点都不放心,“马上出发,保持联络。”
      卓木强巴看着敏敏,两人微微一笑,随即分开,卓木强巴和巴桑等人背着大包,开始绕道前往这条盘曲巨龙的头部。
      “刚才从空中俯瞰,初步估计这条巨蟒长度大约五公里,我们在十分钟以后赶到。”卓木强巴边跑边汇报着。
      “知道了,我们开始清查洞窟。到了给我回话。”
      “明白。”
      “等一等,强巴少爷。”刚绕离吕竞男他们的视线,岳阳就叫住了大家。他指着前方的沟壑纵横,对卓木强巴道:“纳南塔只是众多土林山里的一座,一踏入这些土林之中,两岸夹壁,看上去各有不同,形态万千,可是走不了几步就会发现,无法准确地辨识方向。”
      卓木强巴道:“你是说,这条路不是我们所想的那种直通纳南塔头部的便捷小路?”
岳阳道:“我建议,我们再绕远一点,顺着这条河绕过去。刚才在机上我已经观察过了,它虽然绕得远,却是唯一能给我们正确指向的路标。”
      张立赞同道:“没错,这条河没有分支,顺着河走就不会迷路。巴桑大哥,是吧?巴桑大哥?”
只见巴桑正充满疑惑地看着那些环绕他们的土林,有时突然会一百八十度转身,好像发现了什么。卓木强巴对岳阳和张立道:“别惊扰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巴桑的记忆中,那千变万化的土林正和记忆里的某些片断不断重叠。城堡,没错,他看见了一座城堡,也像这里的土林一样,巍峨雄壮,气势非凡,但不是沙土结构,是岩石才对。颜色!对,颜色就是这种夕阳下山前映照在土林上的颜色,红……红得滴血!
      可是,紧接着,一幅令人战栗的画面跳进了巴桑的记忆里,那是无数白森森的人的手和脚,它们伸向天空,在不断地蠕动,好像一条多足的肉虫,那些手和脚都在不断地蠕动,那确实是人的手臂和脚啊!
      “啊!”巴桑像是被什么推了出来,猛地退了一步,再也回忆不起来了。卓木强巴在他身边扶住了他,低声询问道:“想起了什么?巴桑?”
      “红色,和它的颜色一样。”巴桑指着土林道:“别的就没什么了,我们走吧。”他心道:“那些手和脚,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路上,岳阳问张立:“你说这条河,是象泉河的主干还是支流?”
      张立道:“是支流吧,这么小,骑马都可以涉水过河。”
      岳阳道:“我看不像,在沙漠中,这样的河就算大河了。”
      “这里不是沙漠,是土林。”张立更正道。
      “强巴少爷,你说,如果我们去纳南塔后面的那个小山村,会不会有所收获呢?”岳阳又转问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道:“不会。工布村是一千年前就一直守护在那里,但是古格曾经荒芜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居民都是很久以后才移居到这里的,如果有联系的话,吕竞男一定会告诉我们,毕竟国家科考队曾经来这里做过考察。”
      张立道:“那古格的原住民呢?”
      卓木强巴摇头道:“不知道,有的说战败后被杀光了,也有说举族迁移了,但是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岳阳对张立道:“你做的什么功课?这都要问。”
      张立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强巴少爷是不是知道得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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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半路程,只见河岸稀稀疏疏出现了几头羊,正低头饮水,看见生人,不避不让。张立奇怪道:“这里怎么会有羊的?”
      岳阳道:“前面还会有更多。”
      张立道:“你怎么知道?”
      岳阳得意不语。转一个弯,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大群羊,张立抓住岳阳背包道:“你怎么知道!”
      岳阳边跑边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那些羊不怕生人,加上周围的村子,以及我们过来时西南向一直连到雪山的那块草场,很容易就想到这是附近的居民养的,而这里的居民养羊绝不可能只养两三头,也不可能让羊走得太远,所以……”
      这时,前面领跑的卓木强巴放慢了脚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岳阳和张立都停下来看着卓木强巴,巴桑跑了几步,也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卓木强巴。
      “怎么了?强巴少爷?”岳阳问道。
      卓木强巴指着前方道:“那是……巨石阵啊!”
      顺着卓木强巴手指的方向,一片青草地油碧如毯,夕阳下纯白的羊群在悠闲地吃草,有的顽皮地在象泉河边嬉水,几根巨大的石柱呈环形围绕,水寂静,风悠然,那幅画面,就像诸神不经意遗留在这红色土林间的伊甸园。岳阳等人没有见过美洲的巨石阵,对他们而言,这几根高高耸立的巨大石柱除了给整幅画面增加一些沧桑美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个巨石阵带给卓木强巴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那巨石耸立的形式,环绕的形状,和美洲丛林里库库尔族先祖安息的那处巨石阵,几乎是一模一样,若非这四周是嶙峋的土林,卓木强巴简直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美洲丛林。
      “这个,很重要吗?”岳阳问道。
      卓木强巴道:“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吧。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张立道:“好啊,过去看看。”
      巴桑道:“没有必要耽误时间吧。”
      岳阳道:“看看没什么关系的。”四人向羊群走去。
      走到近处,巨石阵越发令人感到惊奇。那么巨大的石块是怎么竖立起来的?而且巨石上还叠有巨石,就像一根竹筷顶着一个鸡蛋,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这些巨石高的约三四米,矮的也有两米多高,一些哈达和经幡缠绕在上面,巨石下也堆放有玛尼石和牛角,那厚厚的风沙将它们包裹成和土林一样的颜色,在天空中根本无法发现。一位牧羊人就仰躺在巨石阵的一旁,拿一块破碎的小石板当枕头,突然看见陌生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这个牧羊人穿了黑布面的羔皮袍,佩戴一颗双眼天珠的挂饰,四十岁上下,黝黑的脸上布满深纹,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他打量了卓木强巴等人一番,用不十分流利的普通话询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
      卓木强巴用藏语道:“不。”
      “啊!”牧羊人咧嘴笑道:“我知道了,是来考察的!我叫曲地昌巴,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的羊儿走了一天,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要到我家里去坐坐吗?”
      卓木强巴表示谢意,婉言谢绝,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队员,询问道:“昌巴,我们只是想问一下,你知道这些石柱的来历吗?”
      昌巴看了看身后的大石柱,答道:“你是说这个斯贝多仁?据说很早很早以前就立在这里了,我记得向南边走也有和它差不多的石柱,但是没有这个大,也没有这么完整。”
      “斯贝多仁?”卓木强巴思索起来,没有印象。巴桑抬起手腕,拍了拍原子表,意思是时间很紧,卓木强巴也明白,点头对昌巴道:“谢谢你,昌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昌巴道:“哦,要走了吗?我还以为你们是专门来研究斯贝多仁的,那今天这些石柱不是被你们移动的了?真是奇怪?”
“你说什么?”卓木强巴猛然一个转身,询问道,“你说这些石柱今天被人移动过?”
      “不是今天就是昨天,前天晚上我来这里时都还不是这样,你们看这块,还有这块,原本都不是在这个地方的,被什么人抬上去了。”昌巴道。
      卓木强巴把背包往地上一放,竟然去检查那些被移动过的巨石去了。
      巴桑皱眉,张立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阳也放下背包,道:“强巴少爷的直觉很强啊,这附近不可能有太多游人经过,而且科考队也不在,那些巨石可不是两三个人就可以抬动的,显然这样做的人有所目的。”
      张立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有可能是莫金他们干的?”
      岳阳来到卓木强巴旁边,看着巨石留在地上的压痕。这些痕迹表示昌巴没有说谎,有些原本倒在地上的巨石被人移动了,在巨石痕迹的旁边,还有圆形支架的压痕,岳阳道:“是千斤顶,他们为什么要动这些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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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木强巴一面从背包里取出装备,一面道:“肯定有某种联系,我们需要向吕竞男汇报一下。岳阳,你去看看究竟有多少巨石被移动,是否能找到哪一块放到哪里去了。张立,你去协助岳阳,看看能不能发现对方动用了什么工具,以及其他的什么痕迹。巴桑警戒,你和昌巴将羊群赶到远一点的地方,将这里空出来,好吗,昌巴……”
      话音未落,吕竞男就发来了通讯信息:“怎么回事?快十五分钟了,你们还没到?”
      卓木强巴道:“我们有了新的发现,或许,我们找到一处莫金到过的地方。在象泉河边有一个巨石阵,在今天早些时候它们被人为地移动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它们和入口究竟有什么联系。”
      吕竞男道:“你们需要什么?”
      卓木强巴道:“让我和导师通话,我们需要他电脑里的资料。”
      片刻,只听方新教授道:“听说你们有新的发现?”
      卓木强巴道:“是的,导师,你帮我查一下斯贝多仁,看能找到什么,这是我们做功课时没有查过的。”
      方新教授道:“斯贝多仁?只有四个字吗?这样电脑搜索起来会有很多结果的。”
      只听亚拉法师在一旁道:“是宇宙之碑,象雄王朝或者在象雄王朝之前留下的远古遗迹。你可以搜索阿里的巨石阵,这样容易找到一些。”
      很快听方新教授道:“找到了,斯贝多仁,是当地牧民的称呼,斯贝就是古老得被遗忘的意思,专家将全名翻译为宇宙之碑。”
      卓木强巴道:“做什么用的?”
      方新教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向亚拉法师咨询,然后道:“等一下,电脑在搜索。”显然亚拉法师也不能确定。方新教授道:“强巴拉,这个巨石阵,和我们要查的入口关系重要吗?”
      卓木强巴道:“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巨石阵,和我们在美洲丛林中见过的那个,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样式,几乎完全相同,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随着昌巴声声吆喝,羊群很快被驱散了。卓木强巴道:“昌巴,你知道这些斯贝多仁是做什么用的吗?”
昌巴道:“我们只知道它很古老,别的就不清楚了。”他摸了摸左耳的吊坠,突然道,“好像,几年前也有科考队的专家来过,他们有的说是原来居住在这附近的国王的墓葬。”
      “墓葬?”卓木强巴喃喃道:“果然……”
      方新教授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由于历史太过久远,目前它们的建造目的还不清楚,不过有专家曾指出,它们与一些古代文献记载的墓葬有相似之处,那已经是七赤天王时期的事情了。”
      岳阳和张立完成了勘测,也汇报道:“有三块石头被移动了,如果没看错,他们在复原巨石阵,但是又没有完全复原。这巨石阵似乎像一个门,一个解开入口之谜的门。”
      卓木强巴道:“根据资料显示,这里是古代象雄人或更早的先民埋葬祖先的地方,能让你联想起什么?”
岳阳思索道:“埋葬祖先的地方,啊,想起来了,多吉说过,当祖先的安息之地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万能的佛将为虔诚的人指引方向!是这样说的。”
      卓木强巴猛然醒悟,仰头东望,只见纳南塔土林正对着巨石阵的方向。张立道:“你是说,莫金他们已经完全解开了多吉唱诵的诗句……”
      岳阳道:“他们时间比我们充裕,完全有这个可能。等一等,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一路走来,很多标志物都在一步步验证着多吉唱诵的诗句。万字轮回更北方,指的就是九重万字山,从高原雪狼的口中落下,难道是狮泉河……”
“不,”卓木强巴道,“在工布村的四方瑞兽里,高原雪狼在东北方,而根据亚拉法师说起的名字,东北方的是大象的身躯,我们面前这条象泉河,才是多吉所说的从高原雪狼的口中落下。”
      张立道:“我知道你们说的意思了,巨石阵正对着纳南塔的洞窟,当阳光照射下来,从特定的位置观察,就能够找到……有入口的那个洞窟!”很快他又疑惑起来,“可是,阳光照射下来的光线是向下的,那土林却比这巨石阵高啊,难道是,巨石的影子可以指出方向?”
      卓木强巴道:“不,距离太远了,影子不可能延伸那么远。而且你们看这巨石阵,它是临河的一侧石柱更矮,而面朝纳南塔的石柱更高,显然观察点是从下往上看才对,阳光不可能照射出这种角度。”
      岳阳道:“一定有某种联系,在象泉河的背后也是土林,太阳必须升到一定高度才能照到这里,也就是说每天沐浴到阳光的入射角是固定不变的,象泉河……入射角?是……”
      卓木强巴也道:“是反射,利用象泉河的河面进行光的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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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补充道:“观察者的位置和巨石阵的整体形状有关,必须是站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然后顺着阳光反射的方向。”
      张立道:“那么当金色的光芒照在祖先的安息之地,指的是黎明,现在却是黄昏,怎么办?”
      岳阳道:“我们不一定要等到黎明,既然巨石阵和纳南塔之间有联系,那么只要知道阳光的照射角度和观察者的方位,同样可以找到。”
      卓木强巴道:“听到了吗,导师?我们现在去河中,进行阳光入射角测量,张立将在石柱上安装信号发射器。教官请让直升机从空中接受信号,航拍巨石阵,将巨石阵的形状和结构发送到导师的电脑上。我们需要分析它的构成,找出观察者的位置。”
      五分钟后,卓木强巴他们得出结论,阳光入射角度为15度46分,方新教授的电脑分析出整个巨石阵为蛋形结构,大头朝土林,小头是对着象泉河的,观察者最有可能的位置就是蛋形结构两边相交形成的夹角。岳阳带着信号器,在方新教授的协调下一步一步朝观察者的位置移动,走到观察者的位置,卓木强巴和张立分别用水平仪和角度尺为岳阳搭建了一个仰角15度46分的观察平台。岳阳顺着观察平台的斜面往上看,视线直接透过一根矮的石柱,还有一根高的石柱,两点连成一线,最后目光锁定在那数千洞窟中的一个。
      “找到了!”岳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地道。同时他惊愕地发现,当他站在这一位置,呈固定仰角时,竟然只能看到那一个洞窟,其余的洞窟全都消失了,但是稍一后仰或是侧视,其余的洞窟马上出现在视野之中,一切就像幻觉。
      昌巴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在测量蛇山吗?”
      卓木强巴道:“是的,我们要走了,非常感谢你,昌巴。谢谢。”他对岳阳道,“岳阳,我们需要你留在这里,为我们锁定目标。”
      岳阳道:“明白。”
      昌巴问张立道:“你们要上蛇山?”
      张立点头道:“是啊。”
      昌巴对卓木强巴道:“我知道有条近路,从这里可以直接上去,需要我为你们带路吗?”
      卓木强巴握住昌巴的手道:“谢谢,太感谢了,我们赶紧走吧。”如今他们缺的就是时间。
      卓木强巴向吕竞男汇报道:“我们这边的距离比你们那边更近,洞口离你们约三公里远,我们在洞口会合。岳阳在锁定方位,随后就与我们会合。”
      吕竞男道:“知道了。”
      路上,卓木强巴询问道:“张立,你们还发现什么痕迹没有?”
      张立道:“没有,只知道他们有起重工具。还有,岳阳说他们应该是坐车来的,但是没有发现痕迹,估计被伪装了。”
他      们从纳南塔的山腰走一条羊肠小道直接向洞窟攀爬,岳阳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眼看就快到那个洞窟时,山间一阵风吹过,所有的洞窟里似乎都传来了回响,与方才在峡谷中听到的风声不同,尖锐、高亢,显得凄厉而诡异。昌巴原先还有说有笑的,一听到这风声,突然脸色大变,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昌巴?”卓木强巴问道。
      昌巴道:“你们没听到吗?那声音。”
      张立道:“是风声。”
      “不……”昌巴白着脸色道,“不是,那是黑猫皇后,是黑猫皇后的诅咒!我,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说完,竟然掉头就走。
      “昌巴!昌巴!”卓木强巴连叫两声,昌巴才回过头来,警告道:“我一直以为,蛇山就是蛇山,这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如今看来,老人们说得不错,蛇山里有古格王的珍宝,黑猫皇后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那些珍宝的,她会诅咒所有想要靠近的人,你们要小心。”
      卓木强巴愣了片刻,才道:“谢谢你。”在昌巴回头的瞬间,他感到有一丝熟悉,那种目光,竟然和自己的父亲有些相似,那是一种充满睿智,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目光,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
      卓木强巴他们来到洞窟内,这确实是一个光秃秃的洞窟,什么都没有,只是如今,在洞窟内,被人为挖开一个大洞,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从土质来看刚被挖开不久。
      找到洞口后,昌巴将岳阳送到上山的路口处,随后岳阳与吕竞男等人同时抵达。“怎么了,敏敏?”卓木强巴一眼就发现唐敏的脸色有些难看。
      吕竞男道:“刚才在半道上,她突然有些脸色发白,不过,似乎已经没事了。”
      唐敏道:“我很好,没事,可能是爬山时跑得太快了。”
      吕竞男道:“那我们就下去吧,我先去侦察,你们跟在后面,一个一个来。”
      吕竞男系上绳索,缓缓下坠。方新教授看着卓木强巴道:“你似乎还有什么疑惑?”
      卓木强巴道:“刚才昌巴说,这里是古格王的宝库,里面有黑猫皇后的诅咒。我记得我们查资料的时候,没有查到黑猫皇后的故事啊。”
      方新教授想了想,询问张立他们道:“你们知道黑猫皇后的故事吗?”
      张立甩头,岳阳道:“我只知道黑猫警长的故事。”
      方新教授道:“在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多如牛毛,我们不可能每一个都查得到。”
      亚拉法师道:“不用太过忧虑,从我们先前观察到的洞窟壁画和吕竞男掌握的专家资料来看,这个遗址,肯定远远地早于古格王朝。现今的牧民都是移居者,他们一定是将他们听说的一些古格王朝的故事强加在了这处遗迹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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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竞男表示底部安全,巴桑也下去了。亚拉法师道:“黑猫皇后的故事我知道一些,说是古格王朝覆灭前,古格王决心与敌人同归于尽,却不忍牺牲自己心爱的皇后,于是召来了巫师,将皇后变成了黑猫,希望她在敌人破城前逃离古格。但皇后变成黑猫后,却不愿离去,国王忍着心痛,抚摸着黑猫道:‘今后,谁得到黑猫,谁就是古格的主人。’古格灭亡后,黑猫皇后活了下来,它以黑猫的形态守护着古格王遗留下来的所有珍宝,任何想要盗宝的人,都会受到黑猫皇后的诅咒,至少其中的一个版本应该是这样。”听故事的人姑且一听,感觉这个故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唯有卓木强巴不这样认为。
      唐敏第三个下去,卓木强巴抓紧绳子,将心思也收了回来,随即跟着大家下到地洞里。但总感到,黑猫皇后的故事,对他有所触动。
      整个入口全是实心土层,跃下甬道直落七八十米来到巨大土林山丘的腹部。就是入口处也被夯土层封了十几米,如果没找到正确入口,在别处开挖,就算利用现代化的挖掘工具恐怕也要耗费十余天时间。若没有地图的话,这地方自然是无从被发现,恐怕再过一千年,这里还是这个样子的。
      九人聚在地底,看着漆黑一片的好似溶洞的狭窄通道,心中不免忐忑。土林内的人工隧道好像地道战时挖的地道一般,道路崎岖,转弯极多,洞穴不高,需猫腰前行,不过倒是没有岔路机关,毕竟要发现这处入口就已极其困难。走了半个多小时,卓木强巴注意到,地表开始出现裂缝,缝隙里不断有风涌出,隐约能听到风流动的轰鸣声,就像用手捂住耳朵听见的那种声音。最初时,裂缝不过是一道缝隙,随着土道不断向下延伸,缝隙越来越大,由巴掌粗细渐变为人腰粗细,而缝隙明显地属于上小底大型,张立试了试,石头扔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多吉得意地引用他们村落的传说道:“不用试了,这些裂缝直通黄泉,掉下去便进入转世轮回,根本就没底的。”
吕竞男强调道:“小心点,这些裂缝可能和地下河相通,掉下去能再次上来的几率很小。”
      继续往下前行,那裂缝竟然是越来越大,卓木强巴他们脚下的路也越变越窄,而整个环境已经完全漆黑,他们估计自己已在地表以下百余米深处。方新教授观察到,周围的土质也在变化,已经由最初的沙化土变做了火山岩,如果继续向下,估计还要有所变化。
      走着走着,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吕竞男头顶灯光一暗,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突然情况时,才听吕竞男道:“大家小心,前面是大裂谷。贴着边壁前进,这里全是悬空小路。”
      众人走出通道才发现,他们是从一个狭窄的裂口里走出来的,一走出裂口,身体左方的裂缝陡然从一米来宽增加至好几米甚至更宽,而头顶空间距离也应该是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十米。在整个变大的黑暗空间,烛帽发出的光突然变成豆火,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张立一脚踩滑,险些跌落,手里探照灯脱手而落,他咒骂道:“这……这什么路,这么窄,简直就和雅鲁藏布江边的崖间路一样嘛。”岳阳道:“可不是吗,这里可是一点光都没有,比那崖间路还危险呢。”
      吕竞男道:“不错,这就是一个完全埋在地下的地底大峡谷,就目前我们所能看见的,它的规模恐怕不比雅鲁藏布江小呢。”
      大家瞩目着探照灯发出的光亮由明转弱,最后变成一点星光消失不见了,方新教授心寒道:“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那探照灯发出的光亮,一千米以外就能看见,这……这裂缝的深度竟然……真是,真是见鬼了!”
      亚拉法师也道:“难不成真的通向黄泉……”
      巴桑冷冷道:“就算是黄泉,再去一次又何妨。”
      吕竞男更正道:“你们知道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有多深吗?它的平均裂深便超过五千米,如果算上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垒峰,峡谷深度更是超过了七千米。虽然古格土林平均海拔低于两座高峰,但这个地底裂谷有两三千米深也不是没可能。”
      继续斜向下行,总算抵达小路的尽头,看见了莫金他们留下的渡绳。对面有点点星光,那是莫金他们点燃的燃烧棒。张立道:“他们在我们前面过去了,我们赶快跟着过去吧。”
      岳阳道:“这些钩绳是刚装好的,他们过去没多久,我们还能追上。”
      吕竞男挥手道:“不忙,如果对岸有一人留守的话,我们要过去可极不容易,谁!谁上了绳索?”
      只听张立叫道:“嘿,多吉!回来!”只见那瘦小的黑影却去得远了。岳阳道:“爬得可真快。”亚拉法师道:“成天在大溜索上来回的人,过这样的绳索还不容易?”
      吕竞男当机立断道:“多吉无法和我们联络,又没有武器,张立,跟过去。余下的人等他们回音。”
      黑暗中静静矗立,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卓木强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密修实验的地方。唐敏低声道:“那些火光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方新教授道:“你们发现没有,那些火光点得很有规律。像一个个倒置的三角形,被一根根线连起来。”
      亚拉法师眼力最佳,他很快就在火光中找到了规律:不只是一条线,被点亮的线条至少有十三条,有些线条对称分布,而中间却是一大片黑暗,根据光亮程度,有的三角形更近,有的却很远。这样的星火连线,让亚拉法师想起了一幅曾经见过的图像:巨大的摩醯首罗神像,伸展开十八条手臂,每只手掌上托起一座倒悬的佛塔,据说,那是古人的修习禅房。在很久以前,通过格西晋级的密修者,便有荣誉进入这更高一层的修行圣地,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那遗失在历史中的密修者圣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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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敏对卓木强巴道:“你看,这几道把三角形连接起来的微光好像是八臂蜘蛛伸出的手呢。”
      亚拉法师眼神一厉,暗道:“小姑娘好敏锐的洞察力。”
      卓木强巴道:“咿?敏敏这样一说,还真有点像呢。”岳阳道:“那么中间漆黑一团的是什么,就是身躯吗?”大家寻思而观,竟然越看越像,斑斑光点隐约勾勒出一尊有几只手臂的人形。巴桑道:“如果这真是一尊佛像的话,那未免也太大了。”
亚拉法师心道:“未见世面的人知道什么!镇压幽冥地府的摩醯首罗大神,脚踏黄泉,头顶苍天,身高万仞,岂是尔辈所见识过的。”
      方新教授问岳阳道:“你见过最大的石佛像有多大?”
      岳阳道:“乐山大佛啊,那可真叫一个大!他的一肩就可以做篮球场……他的基座足有足球场大小。”
      方新教授道:“嗯,乐山大佛确实是石佛之最,不过它现在已不是最高的佛了。乐山大佛的全高好像仅为70余米,而几年前修的灵山大佛连座全高已达百米,最近又听说一座鲁山大佛,连座基全高据说有一百五十米,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佛像。”
亚拉法师惊讶道:“竟然新增了这么高的巨佛,如果有机会当去朝拜。”
      巴桑猜到了方新教授的心思,突然冷冷一笑,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身高超过一千米的巨佛?”
      除了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余人都是一愣,随即一惊。岳阳道:“哪有可能?!一千米是什么概念?现在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不过五百来米。”
      唐敏也道:“一千米等于两百多将近三百层的摩天大楼了,什么佛像能修建那么高?”
      卓木强巴也道:“别的不说,就是石材也找不到如此巨大的岩体来修建啊。”
      吕竞男默不做声,看着亚拉法师。亚拉法师目视远方,盯着点点星火一眨不眨。
      方新教授朝光亮处一指,淡淡道:“你们眼前的,如果是一尊佛像的话,这就是一尊超过一千米高度的巨佛。深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庞然大物,人类奇迹。”
      卓木强巴愣道:“怎的,说它有一千米高度?”
      方新教授道:“我是根据比例学来推算的,通过绳的重量和弧度,以及探照灯的最远可视距离,从我们这头至另一方,中间间距在两百米以上。两百米的距离看见的物体大小比例和它实际大小比例通过简单换算,我可以肯定,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倒三角形高度超过一百米。这样一来,那条象征手臂的火线和倒三角形之间的比例也可以换算出来,它的长度更长,再根据别的三角形和火线比例,仅是曲伸在岩壁外的手臂长度就有两百来米,我估计整条手臂长度约有四百米左右。如果这真是一尊佛,手臂长度达到四百米,那么整尊佛像的高度也就可以计算出来了。而且,这里的火山岩是属于致密型的,最坚硬的岩体,这条大峡谷岩壁的深度又远远超出一千米,那么在这岩体上雕凿出一尊高逾千米的巨佛也就成为可能。”
      吕竞男道:“那么承重力呢?他们怎么解决承重问题?四百米的长度,岩石要承受自身的重量就已经是极限,它们如何还能托起高达百米的倒三角形建筑?”
      方新教授道:“这个可不知道,不过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如果能够雕出这样巨大的佛像,那可不是几百人几十年就能完成的工作。”
      这时张立传回音讯道:“这边没有敌人,我们已经占据有利地形,你们快过来吧!来看看这里的奇迹!天哪,世界上第九大奇迹!倒悬空寺!倒悬空寺!”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对望一眼,心中均感纳闷:“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派出守卫?如果在绳索的另一头,只需留下一人守护,后面的人根本就无法通过绳索啊。莫金这样的特种兵行家,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莫非是认定我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赶到这里?还是另外设下了埋伏?”攀过绳索,在钩绳尽头,吕竞男看见了玻璃珠一样的装置,她心道:“原来是这样……”
      全体队员顺利攀过绳索,这才看见那另一番天地。

      莫金正用药膏涂搽肿胀的眼皮,全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索瑞斯也好不了多少,额头黑了一大块。莫金气喘吁吁道:“总算活过来了,死伤情况如何?”马索道:“掉了三个,七个受了较重的伤,已经注射了镇痛剂,勉强可以行动。”
      莫金道:“等一等,我们还有多少镇痛剂?”马索道:“这个,所剩不多了……”
      莫金焦虑地心道:“没想到呢,才第十二座塔就已经……切,算了,反正也是用来牺牲的。”
      索瑞斯手里拿着那手机般的遥控器,正仔细地盯着屏幕。必须小心谨慎,已经损失了十三只白鸽、二十二只白鼠,另有四人丧命,他心中咒骂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关。第一次到阿赫地宫时,觉得那里真是险要到极致,处处是危机,步步有机关,可是和这倒悬空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里的许多机关让人莫名其妙,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被启动的。莫非果真如莫金所说,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训练那些可怕的密修者而修建的?正想着,突然红光一闪,索瑞斯笑道:“本,小老鼠进来了。有9个。”
      莫金好像有些吃惊,道:“这么快?”马索忙不迭道:“老板,我带人去干掉他们!”
      莫金劈头骂道:“你脑袋是木头的啊,整天就想着杀杀杀!你知道他们有什么武器?你准备带多少人去?那我们这里还要不要人了?是找到地图重要,还是把他们干掉重要?”顿一顿道,“他们没那么容易就追上来的,先找到地图要紧,人手不能分散了,走吧!蠢货!”
      “等一等。”莫金走了两步,对两名队员道,“蔡、黄,你们留下来,守住这一层,如果他们能到这里,呵呵……”
      牛二娃主动请缨道:“我要留下来,老板。”
      莫金挥手道:“不行,你得跟我们走,下次吧,把你的仇恨留到最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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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近处,这才看见倒悬空寺的真面目。天上宫阙,夜空堡垒,那些火炬如此之亮,好似点燃一盏盏走马灯,它们在漆黑的夜里飘忽不定,闪现出令人夺目的流光溢彩。远的,近的,倒塔形的灯光在闪烁,隐约看见阁窗外绘有色彩,若在阳光下,那一定让人震慑当场,心生向往。可惜,为何要在这永远的夜里!
      站在平坛上,看着那一座座如星辰闪耀的倒悬空寺,令人生出如在幻境、误闯天庭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些连接通道上的火烛,这些倒悬空寺便真如孔明灯一般凭空飘浮。大家凭栏而望,极目远方,竟一时忘记了此行目的。
      吕竞男原本打算狠狠地批评多吉一次,可这家伙吐舌头扒眼皮地不停做着鬼脸。幸好通过昨天与大家的交流知道了,这个婆娘相当霸道,多吉才没有把他那套“女人怎么能反过来教训男人,岂不是反了天了”的理论拿出来,否则吕竞男还真担心克制不住自己,怕自己飞起一脚把这个小矮子踢下深渊去。
      岳阳看着脚下犹如引路的明灯,远远地延伸出去,光芒消失在黑夜之中,喃喃细语道:“看看那些路灯照出的形状,那的确是手臂,这真的是一尊大佛啊。天哪,它可真大,这些大大小小的倒悬空寺,都被他托在掌心中,我们不过是它手心的一只小蚂蚁罢了。”
      方新教授道:“这样的巨佛……这样的巨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伟大壮举,它……它的工程量简直可以和长城媲美,这至少需要上万名的工匠,耗费上百年时间才能完成……”
      巴桑冷然道:“可惜,这处不见天日、修建在地底的东西便是不祥之兆,中间那尊铜佛面色狰狞,这个地方和生命之门看来果然是一脉相承,既阴森,又恐怖。”
      卓木强巴和唐敏在坛台靠西,唐敏如小女孩般雀跃道:“好美、好美的地方,就像阿赫地宫里的星空一样,这里简直就像神仙居住的地方。”
      卓木强巴打趣道:“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迷离的地方,就越是危险呢。这里也是工布村的圣地,如果没人进来过的话,里面的机关可是……”说着,望向唐敏。
      唐敏也正在此时朝卓木强巴望来,四目相对,一双小手紧紧握住卓木强巴的大掌,目光带着为守卫幸福而付出的坚毅,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又是如此之近:“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一份信任,一份执著,卓木强巴松出手来,将唐敏紧紧拥入怀中,大风衣下,两人融化在一起。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不经意地在北边碰头,亚拉法师道:“这次的路可不好走,我建议让他们都守在这里,我们两人进去。哎,就算是我们两人,恐怕也未必能……”
      吕竞男道:“为……为什么?怎么……”
      亚拉法师低声问道:“难道你没看出什么端倪?”
      吕竞男不解道:“端倪?大人,你是指?”
      亚拉法师道:“难道你师傅没跟你提起过,圣——炼——堂?”
      吕竞男差点惊呼出来,曾经让她无数个日夜憧憬的地方,就在眼前吗?就在脚下吗?格西修成之后,便可以作为卓仁巴进入更高层的修行,在所有的卓仁巴密宗弟子中,挑选最优异的,以后有资格继承甘珠巴大喇嘛尊号的,进入圣炼堂修行。师傅曾向往地告诉自己,那是令多少密修者向往的地方,可惜,圣炼堂也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通往更高等级修行的大门永远地关上了。
      亚拉法师道:“如果是藏地图的圣地,那么纵使有机关也会有限,可这里是圣炼堂,原本便是为了让密修者更上一层而修建的。生命之门里的机关仅是为了守护打开这里的钥匙就已如此厉害,这里的机关可想而知。你我能否自保尚未可知,他们怎么过得去?”
      吕竞男迟疑道:“可是,我该如何说呢?已走到这里,他们定不同意。”
      亚拉法师一时踌躇,也无计可施,半晌才道:“就如实说,听听他们的意见,别的人都不打紧,只是,必须保护好……”吕竞男点头表示明白。
      吕竞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道:“你们的观察力很敏锐,也都看见了,这是一尊高达千米的巨佛,我们正在这尊佛一只手掌托起的倒塔上。刚才一时疏忽,我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地方,在研究会的资料里曾经提及,这是当年守护圣庙的那支宗教教徒用来进行训练的地方。这里的机关比生命之门多十倍不止,而其危险性也比生命之门里的机关高出不少,经过反复考虑,我认为你们目前的训练水平,还不适宜这次行动。我决定,由我和亚拉法师前往夺取地图,你们就在这门口留守,等我们消息……”
      “那怎么行!”吕竞男根本没机会说完,众人大哗。亚拉法师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沉默不语。
      此时,非军事化训练的弊端完全暴露出来,看见目的地就在眼前,队员人人七嘴八舌,根本不买教官的账。吕竞男无力地声辩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就连我和亚拉法师也没有信心能闯过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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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对反对!”“不同意,不同意!”
      “看见亮起的那些灯了吗?教官?那是本他们,他们都能过去,我们怎么就不能了?”
      “我们一起来到这里,从踏入训练营的那一刻起,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教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岂不让人心寒?”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冒险,但我们毕竟不是做科学考察工作,如果事事都要准备周全,我们永远也不能探寻到什么。”
      吕竞男瞟了亚拉法师一眼,亚拉法师无奈,微微摇头。吕竞男道:“好吧,既是如此,你们得跟在后面,切记十二分小心。这是一尊十八臂佛,也就是说共有十八座倒悬佛塔,要进入主寺,得从这十八座倒悬塔上一一经过,每座塔各有不同机关。如果过不去,就别勉强,等大部队回来时,再一同撤回,明白了吗!还有,这些绳索上安装了感应器,也就是说,本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众人应诺,随即出发。从打开的地板进入倒悬塔内,看到了与莫金他们所见的同样光景,不过此时塔内一片灯火通明,从上望下,只觉危楼高百尺,令人生寒,中间铜柱好似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从天庭一直捅向地府。张立心头发毛,甫一进入,就觉得这空荡荡的偌大塔内阴风习习,被火焰照射得鬼气森森的,对这个宗教圣地感到莫名恐惧,所有的建筑,所有的佛像,都与他见过的不同,完全不同。
      踏入塔内,亚拉法师低身察看,道:“唔,地板是铁木的,涂以胶状涂料,竟能千年不腐。”
      张立道:“中间那根黑黝黝的大棍子是什么?”
      亚拉法师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铜,撑起整个倒塔和手臂的是实心铜轴。”
      岳阳道:“哇,这么粗一根,那得用多少铜啊。”
      方新教授道:“西藏产铜,虽然铜轴巨大,但是和整座巨佛比起来,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踏着木板环形斜下,走了几圈,唐敏不由问道:“奇怪了,这栏杆上的锈环和尖刺是用来做什么的?”
      亚拉法师道:“这估计就是用来训练的了,铁环拴铁链与铜轴相连,横在中空,铁链便是修行者用来修炼的。至于这些尖刺嘛,如果从铁链上掉落,就会被尖刺刺死,绝无生还可能。”
      岳阳叫道:“好残忍的训练方法啊。”
      巴桑暗道:“原来这种以命相搏的训练法古来即有,并不是今人发明的。”
又走了几周,岳阳道:“你们看下面,好像有人。”
      吕竞男取出望远镜,借火光一看,果然是一具尸体,横陈在尖刺栏杆上面,尖刺刺穿了他的身体,仅有少许露出体外。她淡淡道:“是佣兵,他怎么会死的?难道是被人扔下去的?”
      亚拉法师道:“如此要小心了,说不定前面有什么机关。”
      越往下走,螺旋圈越小,如今已能清晰看见巨大的铜轴,铜锈斑斑的巨大铜柱,以一种深不可测的姿态矗立在众人面前。正走着,突然听卓木强巴大叫一声“小心”,只见他手臂一长,抓住了岳阳,两人突然飞身起来,被抛向塔心。危急中卓木强巴扬起手臂,飞索倒插入塔壁,岳阳虽然慢了半拍,但很快回过神来,飞索也绕住了栏杆,两人有惊无险地落在了下一圈木板上。
      吕竞男大惊问道:“怎么回事?”他们走前面的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卓木强巴和岳阳在中间,却被抛了出去,而事情发生时,仅卓木强巴身后的方新教授看见了。方新教授指着身前道:“这块木板突然弹了一下,将他们两人抛出去了。”
      前面的张立回身在木板上踏了两下,没什么反应,奇道:“这可古怪了。”
      方新教授也踏了两下,随即跨过木板,也没有问题,随后的唐敏,多吉也跟着过去。巴桑踏上木板时,突然“嘭”的一声,木板猛地一弹,升高半米左右,就像一台投石机一般,跟着又缩了回去。幸亏巴桑只放上一条左腿,这样也被震得发麻,那抛射力起码可以抛出二百公斤的物体。亚拉法师在转角处看得分明,说道:“明白了,这木板就像齿轮弹簧机一样,每人在上面踩一下,齿轮就向下压一格压缩弹簧,当力量蓄积足够时,突然全部放出,所以其抛射力惊人。”
      吕竞男道:“如此一来,这些可以弹起的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弹起来,难怪那个佣兵会摔死在栏杆上,看来还要加倍小心。”随即俯头道,“卓木强巴,岳阳,你们两人在前面小心些!”
      走下螺旋楼道,来到塔底,巨大的铜轴触手可及。从一道小拱门出去,前方便是笔直的大道,两旁插满了燃烧棍,中间的大道便是他们在塔顶看见的手臂了,而铜轴在塔底一折,顺着手臂横了过来。看来果然如亚拉法师所说,整条手臂与倒悬的塔都是由这巨大的铜轴连接支撑着,难怪可以承重。铜轴在手臂处与平坦的大道融在一起,好像更宽更粗了。方新教授道:“应该是先凿开手臂走向的石槽,然后灌入铜水,待铜冷凝后,再将其余地方凿成手臂形,这些古人果然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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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问:“可是,如果石臂和铜轴脱离怎么办?”
      方新教授道:“古人早就考虑过了,石槽应该是上小下大的梯形或者是倒T字形的。而石槽内还可以开凿炮眼一般的小孔,铜水冷却后铜轴和石臂会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会分离。”
      张立道:“奇怪了,这条手臂明明直通胸腹,为什么本他们却点燃了其他手臂呢?”
      亚拉法师道:“走到手臂的尽头或许便知道了。”
      还未到手臂尽头,就已经可以看见,在巨大的石壁间,应该是巨佛的胸腹位置。一重重宫殿似的庙宇楼阁,依山壁而修,隐隐约约藏于暗处,忽隐忽现,虽然只能见到一鳞半爪,众人已为它们的气势所逼,呼吸为之急促,心跳亦不同寻常地跳动起来,可以感觉血液流走全身的动力,它们空前地澎湃起来。琼楼玉宇,天上宫阙,此景只应天上有吧!
      和卓木强巴等人第一次看见白城一样,每一个人心里都在焦急地催促,走,快走,赶快走到那里去,别停下脚步,它们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料,继续沿臂而行,反离那忽隐忽现的神秘的宫殿远了,待到走至手臂根处,根本就看不见那些宫殿样的寺庙了。只见山壁平伸,黑暗处不知道相隔有多远,触摸山壁,一片光滑,想攀爬过去却是不能,而唯一的一条路,是开凿在石壁上,好似阿赫地宫的悬梯般,只能直直地爬上另一条手臂。
      这种垂直攀登,想来也是古人修行的一种方法吧,不过已经难不倒经过攀岩训练的现代人了。只是最后稍有困难,另一条手臂与山壁悬梯间有一米的间隙,沿山壁而上,爬至一半时,需要反身跳起,才能攀住另一根手臂的边缘。若沿这条手臂前进,又是一座倒悬的塔,可是不走这条路的话,卓木强巴举目四望,这些手臂直径约超过了五十米,加上手臂与手臂间的间隙,两臂间距在一百五十米至两百米间,根本找不到可以垂直上下的绳索或别的工具,而山壁坚硬异常,用登山镐也很难开凿出路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沿着手臂而行,只是不知道登上塔顶平坛,又将如何去到下一处地方。
      第二处倒塔与第一处完全不同,一层层以木板隔开,每层分作六个三角形,上下层之间是普通塔楼的木制折返式上下楼梯,不知道功用如何,但他们一路倒没遇上机关。吕竞男暗暗吃惊,这究竟是做什么修炼用的,她从未见过,几次看向亚拉法师,法师也是轻轻摇头,表示毫无所知。有几处地方有烧灼痕迹,还有武器造成的缺口,估计是本那组人毁灭了的机括。到得塔顶,只见正中铜佛伸出手臂,拉直了九条铁索,通向幽幽不知的暗处。九条铁索粗如儿臂,黑黝黝的没有光泽,不知道上面涂了什么,两根横在两端,七根并排在脚下,看来要过到另一处平坛,便是从这铁索上过去了。而铁索连接的两座倒塔是分别置于巨佛左右的两只手臂,如此交替上升的话,巨佛左右两臂的间距会越来越大,看来得通过十八条手臂才有路可循。
      铁索能承重,过去倒并不难,随后下塔,再由石壁攀爬至另一条手臂,如此反复。偶尔黑夜中有光芒一闪,那是本他们在用照明弹探路。路上有机关的地方都留下血迹和破坏痕迹,他们倒没遇上危险,直到第六座倒塔前面。困难是从由山壁攀向手臂开始出现的,悬梯仅能攀爬至五十米左右距离便没路了,亚拉法师手臂伸长,所触摸到的地方都是光溜溜的,心中叫了声奇怪,说道:“莫非我们走错路了?这前面没有可攀爬的缝隙了。”
      吕竞男腾出一只手来举起探照灯,只见灯光尽头又出现了悬梯的影子,只是和亚拉法师相距二十余米,法师功力再高也跳不上去。后面的人询问起来:“怎么啦?”“怎么不走啦?”“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吕竞男传声下去道:“别慌,正在找路。”
      吕竞男问道:“难道是被前面的人把悬梯弄塌了?”
      亚拉法师道:“不会,这石壁很是坚硬,就算用锤也未必能破坏,而且石壁光滑,显然古人修建的时候就修成这样的。奇怪了,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扭头看去,此时自己的高度正和另一条手臂的下缘相平行,相距约有一米半至两米远。亚拉法师心中一动,对吕竞男道:“快,照一照那条手臂。”
      灯光过处,亚拉法师道:“果然如此,帮我照着。”说着,手臂屈曲,双腿一蹬,整个身体反身翻腾半周,随后双臂一紧,抓住了手臂下缘的悬梯。攀了几步,亚拉法师又将灯光照过去,对后面的人道:“看见没有,这里得跳过来继续往上爬。我给你们照着光,都这样跳过来,如果过不来就别勉强,掉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
      前面的悬梯都是爬到山壁尽头才反身跳过,而且可以直接落在手臂上面,如今却要在两道石墙间跳过去,而且间距也增加了不少。下面空荡荡的,是五十米高空,如果落地位置不佳,更有直接跌入不见底深渊的危险。在悬崖陡壁间,脱手跳起去抓另一块岩石,就算在攀登极限运动中,也属于极高难度的危险动作,更何况这种完全在自己背面的反身攀腾的技巧。受过特训的队员还好,大家最担心的是多吉无法跳过来,不料他轻盈得好似飞猿,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这道悬梯爬了十几米,前方竟然又无路了,亚拉法师毫不犹豫,灯光照过,反身又跳向山壁。张立大叫起来:“有没有搞错!这不是存心捉弄人吗?”
      吕竞男道:“你说对了。早告诉过你,这里是古人进行训练的地方,这前面都仅是初级的训练,越往后走,难度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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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山壁上没攀爬多久,又反身翻腾攀住手臂上的悬梯,而手臂与山壁间的距离,竟然是越来越大了。最后一次从手臂跳向山壁时,中间的间距已达到三米左右,唐敏力小,最后一跳手离悬梯还差一寸,幸亏方新教授拉她一把,又一次让大家捏把冷汗。
      一番辛苦,总算来到塔下,这座倒塔仅有六层,大家都觉得这个恐怕容易通过,不料进入塔内一看,所有的人都傻眼了。这座倒塔和第一座倒塔的内部结构基本相同,属于完全中空型,所不同的是,周围的螺旋形楼梯不见了,他们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鸡蛋内部,四壁都是人工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石壁,没路。而中间的巨大铜轴也略有改变,做成了三十余根直径约一尺的小铜柱,每根铜柱都直通天顶。塔内无光,探照灯扫过,三十米以上一团漆黑,也看不见出口在哪里。岳阳仰着头问道:“这个,这个可怎么上去啊?”
      亚拉法师走至塔心,摸了摸已生有铜锈的柱子,然后看着脚下石壁上殷殷呈黑色的血迹,沉声道:“这一层,我们得爬上去。”
      张立也来到中心,仰头道:“开……开什么玩笑,爬上去!这些铜柱虽然生锈了,可是依然光滑无比,这高度起码也有六十米以上,中间一点缝隙都没有,就算是那个专爬大楼的蜘蛛人也爬不上去啊。”
      方新教授道:“我们从边壁爬上去如何?边壁有弧度,应该比较好爬。”
      吕竞男摇头道:“从塔的外观和内部来看,这倒塔应该是两层石壁套在一起的,石壁之中便是机关。如果从边壁爬上去的话,肯定触动机关。这是训练用的柱子,那么一定是从铜柱往上爬才对。”
      亚拉法师补充道:“而且,顶端都是封死了的,要想通往上面,只能从中间爬上去。”
      吕竞男拿出一副手套道:“没关系,我们有模拟壁虎的虹毛手套和鞋子,铜柱虽然光滑,但爬上去应该没有问题。”
      卓木强巴打量着这个巨大的鸡蛋壳,心中暗自惊叹,那些古人是如何爬上去的呢?每根铜柱间距两米左右,围成一个环形,如果爬到一半失手掉下来,几乎是抓不到另外一根铜柱的。
      戴好手套,各自选了一根铜柱开始向上爬。这些铜柱设计无比精巧,刚好一个成人双手可以合抱,但想双手交叉抱紧柱子却不行。虽然有虹毛手套和鞋子,但是爬起来依旧吃力万分,中段铜锈少的地方,手套受力不均,稍有松动便向下滑去,九个人大多是爬五米便下滑三米,一时间你上我下,看起来颇滑稽可笑。倒是多吉,身材矮小,体重轻,学会使用虹毛手套后越爬越顺手,爬着爬着便高出众人,朝铜柱更高处去了。
      张立欣喜道:“有了,叫多吉爬到顶端后把安全绳抛下来。”
      巴桑道:“长度不够。”
      张立道:“我们可以爬到一半再攀绳而上啊,总比爬这个强吧。”
      亚拉法师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这是训练场,肯定对作弊的人有所惩罚,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爬上去。”
      只听多吉在上面喊:“我看到啦,我看到光了,是出口!”
      张立在下面叫:“好样的多吉!上去后找一个结实的地方系好安全绳,给我们抛下来。”
      反正多吉快爬到顶端了,岳阳和张立索性找了处稍粗糙的地方停下来,唐敏爬了一会儿,也停下来休息。虽说是休息,要附着在铜柱上也颇为吃力。过了一会儿,方新教授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只有卓木强巴、巴桑、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四人还在爬五米滑三米地坚持着。
      又过了许久,卓木强巴和巴桑同时停下来休息,上面还是没有声音,岳阳他们和卓木强巴等也已有二十来米差距,多吉消失在黑暗中已经很长时间了。岳阳等不及了,大声问道:“多吉,你爬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说话?”
停了停,只听多吉吃力地答道:“我……我……上面很难爬,这柱子,这柱子不是直的。”听声音,好像还是在刚才那里。张立道:“怎么回事?”
      只听亚拉法师道:“我看见你啦,多吉。咿?奇怪,上面的形状果然不同,糟了,这个……这个可怎么爬?”
      方新教授问道:“到底怎么啦?亚拉法师?”
      亚拉法师道:“这个,这个上面的柱子像蛇一样弯曲变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自己上来看看就知道了。”原来,亚拉法师看见,柱子的上端并不是笔直到底,有的左弯,有的右偏,有的先向左曲然后朝右拐,还有的像麻花一样盘曲上拧,每一根铜柱的上端竟然都不相同,而从下面是根本看不见上面的结构的。多吉正匍匐在一根像过山车一样的圆圈顶部,他要先下滑然后再向上继续攀爬,显得颇为吃力。而亚拉法师自己的铜柱上面出现了一个橄榄形的膨出,铜柱突然增粗,自己就无法抱住铜柱,只能像壁虎一样贴在那橄榄球上面,要是松滑的话,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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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由于接下来的一周我临时有事比较繁忙,因此可能无法做到按时更新,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不过请大家放心,忙完这一周之后我会立刻恢复连载,请大家放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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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再看旁边,好像是卓木强巴的柱子,眼球突出,更加不知所措。卓木强巴那根柱子上端,中间竟然平展开来,像一面铜锣倒扣在铜柱上,截断了向上攀爬的去路,就算卓木强巴身体再长,也无法离开铜柱攀住铜锣的边缘,这根本就无法爬。
      一听多吉都爬不上去,张立大惊,咒骂起来:“王八羔子,当我是武林至尊啊,这样考我!”
      吕竞男暗道:“才第六座塔就已经是这样的难度,再往下又将如何,天哪!我们的实力本不足以通过这里的,只是没想到借助现代高科技也不能通过这里!”
      巴桑道:“奇怪了,本那伙人是怎么爬上去的?”
      吕竞男道:“刚才抵达倒悬塔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吗,他们将两百多米的安全绳抛射过大峡谷,肯定有磁力炮一类的强力发射装置,只须将一百米长的钩绳射入顶板,他们就可以很轻易地爬上去了,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设备。飞索的最远安全射程仅为二十五米。”
      这时,多吉已经通过最难过的坳口,开始继续往上爬了。可是亚拉法师发现多吉继续往上也是极难,他上面的铜柱也开始逐渐增粗,像喇叭一样,法师暗暗给多吉鼓劲。
      这时,吕竞男也爬至与亚拉法师相同的高度,她的上方是增粗变大的方型铜柱,难度也是极高,因为吕竞男只能贴着方柱的一条边向上爬,或者像壁虎贴在玻璃上。吕竞男看着四周道:“咿?原来从边壁也能向上爬的。”
      这塔的内壁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同,果真修成了一个直立蛋形,边壁的上端渐渐缩小,最后也是通向头顶正中的出口。亚拉法师道:“嗯,不过边壁比铜柱更难啊。你想想,刚开始的时候是斜坡,随后弧度越来越大,到了中间就与地面垂直,而到了上部则完全是悬空的,没有抓手的地方,根本就无法攀爬到那个洞口,而且边壁肯定有机关,难度比这铜柱大多了。嘿,多吉,好样的!”
      多吉已经爬了出去,张立等在下面听见亚拉法师的声音,大声道:“多吉、多吉,你上去了吗?放绳子,把绳子放下来。”多吉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蛋壳内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亚拉法师距洞口最近,听到咔的一声,然后头上传来了“噗噗噗”的声音,他大声问道:“多吉,你在干什么?你碰到什么了?”
      多吉探头道:“没有啊,我在系绳子啊,很快就好了。”
      但是法师明显感到不对了,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而来,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是……好像是什么怪兽的触手一般,它缓缓地、蠕蠕地下来了。
      亚拉法师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想用探照灯看一看,双手却腾不出来,而烛帽的光亮又不够,在黑暗中等待,那种听见自己心跳的等待是一种对意志的考验。直到那东西到法师面前他才发现,不是什么怪兽的触手,而是一种奇怪的液体,没有味道,正贴着铜柱慢慢地滑下来。不仅自己的铜柱有,别的铜柱也有。法师伸出一根指头碰了碰那液体,感觉手套外面滑腻而微黏,亚拉法师大声叫了出来:“油,是油,上面开始喷油出来了!多吉,绳子系好没有,快点!”
      这时的情况是,张立和岳阳分别爬到十三四米高的位置,唐敏在二十五米附近停着,方新教授在三十三米左右,卓木强巴和巴桑都停留在四十一二米的位置,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则接近五十米,距离洞口只有约十米,但是都已经寸步难行。
      亚拉法师的左手已经无法附在铜柱上,而不断浸下的油已经抵达他右手位置。张立喃喃道:“油?是油?什么!是油!靠,这柱子还不够光滑吗?竟然浇下油来。”
      岳阳兀自愣道:“什么油?”
      张立只差跺脚大跳了,急道:“是油啊,润滑油!上面流油下来了!”
      岳阳大惊:“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们还怎么上得去?”
      这时,多吉抛下一捆绳子道:“绳子来啦。”
      亚拉法师的右手刚巧松动,再也攀不稳铜柱,看准绳子抛下的方向,反手一掌击在铜柱上,跟着一蹬,准确地抓住了绳子。绳子一沉,上头又是咔的一声,接着轰的一声,看来这座倒塔的底门关上了。吕竞男那边也已经坚持不住了,但是她距离绳索很远,也不能像亚拉法师这样一跃而就。吕竞男看准方向,双腿一蹬,反身扑向另一根铜柱,下坠十米左右,总算抱住了卓木强巴所在的铜柱,跟着又下滑了约十米,距离卓木强巴有十五米远。卓木强巴所在铜柱顶上是一面铜锣结构,反而让油沿着铜锣边缘滴落,没有沿铜柱滑下,暂时是安全的。而巴桑那边则不同,油的下滑速度加快,很快就要侵入巴桑所在的位置了。巴桑看了看自己和绳索的距离,狠狠心,也横空掠起,抓住绳索后又下滑了几米,总算稳住了身体。跟着出口外面又是“嗒”的一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就好像碰倒了一颗鱼雷,那颗鱼雷正朝墙角滚动,随时都有引爆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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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已经接近出口边缘,眼看就要爬出洞口了。而方新教授也面临着手脚被油浸的危险,方新教授不能像吕竞男那样跃到卓木强巴的铜柱上还稳稳地抓住光滑的铜柱,也够不到绳索,只能下滑,油浸的速度毕竟较慢,他滑至与唐敏、吕竞男等高的位置停了下来。
      唐敏能抓住绳子,但是安全绳的负重有限,而且多吉刚练习打结没多长时间,随时有滑结的危险,那时候一条绳上的人全部得掉下去,所以亚拉法师爬上去之前,她不敢贸然抓绳。张立和岳阳就比较惨,他们距离绳子末端还有好几米距离,这时正拼命向上爬,不过大多数时候爬多高就滑落多少。亚拉法师爬出出口,迅速抛下另一根安全绳,刚好垂至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中间。方新教授不能再等了,赶紧先抓住了绳子,油顺着铜柱就从教授身边滑了下去。这边唐敏也抓住了绳子,巴桑开始向上爬,岳阳张立正眼巴巴地看着还有两三米远的绳尾,不过已经能看见油了。
      头顶又发出了“嗒”的一声,就好像一面鼓捶在每个人的胸口,响得蛋壳内的人心惊肉跳,吕竞男道:“不能再等了,强巴拉,你再往上爬一点,看能不能直接出去。”卓木强巴依言上爬,依稀可见亚拉法师将绳子绕在自己腰间,拖着方新教授正想办法把绳子一头系在出口旁的石像上,而多吉在一旁帮忙。方新教授攀着绳索已经到了卓木强巴的高度,和卓木强巴对视一眼,大家心有默契,先上去了。巴桑也已至出口附近,唐敏也已经高过卓木强巴,关怀地看了一眼,卓木强巴则鼓励地望着她,两人心有灵犀,唐敏也先上去了。
      此时只剩下卓木强巴、吕竞男、张立和岳阳四人。卓木强巴所在的铜柱,左右两根绳子都可以攀爬,他望了眼脚下的吕竞男,一个眼神,两人各自左右跃出,分别抓住了不同的绳子,又是咔咔两声,准确得如同死神的计时器。这时,听岳阳和张立两人在下面道:“强巴少爷,教官,我们上不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原来,油已经滑到他们的位置,而他们距离绳末端总还差那么一点儿,卓木强巴不由暗骂:“这两个家伙。”只听吕竞男已经骂道:“你们两个浑蛋!赶快给我上来!”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两人,不约而同地滑绳而下,吕竞男采用的特种兵滑绳,将绳索在手臂绕一圈,在腰间绕一圈,一手抓绳上面,一手抓绳下端,可自由控制下滑速度。吕竞男道:“抓住我的手!”张立慌忙抓住吕竞男的手臂,跟着吕竞男手往上一提,张立一蹬脚,吕竞男用膝顶一下,张立第二步就踏上吕竞男的肩头,跟着就蹿上绳索,这些也都是特别训练过的。
      但是卓木强巴滑下的时候,岳阳已经开始下滑,虽然他想拼命保持身形,但双手已经沾上油渍,无法再控制了。不过卓木强巴已经计算好了,他是全身倒挂着下滑的,绳索在腰上绕一圈,用腰带捆绑固定,用脚再绕住了绳索,这样又多出一米的距离,滑到底端时,刚好抓住岳阳的大背包。岳阳脱掉手套,双手紧紧握住了卓木强巴手臂。卓木强巴松开抓背包的手,两人手上使力,就像空中抛物一样,将岳阳抛得上升一段,然后同时松手,岳阳抓住了卓木强巴的腰带,而卓木强巴也抓住了岳阳的腰带,然后岳阳再抓着绳索爬了上去,卓木强巴倒旋回来。
      刚爬至一半,只听鸣声大作,整个内部蛋壳好像裂开一般,露出许多缝隙,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吕竞男和卓木强巴在下面紧跟着张立岳阳,四人用尽力气地往上爬。上头的方新教授等人也开始拉绳子。还未到顶点时,就听到“哧”的一声,好像箭矢一样的东西急速地破空而出。跟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多,声音的末端则是“嘣”的一声,好像弹断的琴弦,慌乱间不及细看,只想着爬出去再说。
      好不容易爬上出口,张立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哎哟,哎哟,我被打中了。”
      跟着岳阳也坐在地上,卓木强巴和吕竞男没吭声,但面上表情也不好看。很明显,背包被刺得最多,张立被刺中了左肩,伤口并不大,但是是菱形的,血流不止,涂药上绷带压迫后才好些。岳阳的脸划伤了,大腿被蹭掉一大块皮,也进行了简单的医疗。卓木强巴伤在臀部,好在皮糙肉厚,走路并无大碍。吕竞男自己说仅是擦伤,但卓木强巴觉得她肯定伤了哪里,只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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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再度照射下去时,只见一只只梭形小镖带着一条极细的铁丝不断从石缝中激射而出。距离都是经过控制的,刚好触到铜柱,身后的铁丝就到头,然后又自然下垂,石缝中的机关牵绕着铁丝将梭镖拉回石壁。而脚下四五米处正是油喷之处,此时油已经大量涌出,呈喷射之势。方新教授道:“哪里来的油呢?”
      亚拉法师敲击旁边的铜佛,铜佛竟然发出“当当”空响,方新教授道:“这么大一尊佛,少说也能装四五吨油吧。”
      亚拉法师道:“从佛顶将油灌注入内,再将它密封起来,一旦触动机关,便捅破底部密封层,让油大量泄漏。这些好像是不会凝固的植物油,又或者不是,它们黏度很高。而多吉的绳索,正绑在铜佛的一条手臂上,不管怎么说,活着便是万幸。”
      唐敏突然道:“你们看!”只见石壁四周突然弹出四柄硕大的刀,绕着中间铜柱不断旋转,忽然“当”的一声,似乎刀背和铜柱相撞,发出了火花,跟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点燃,然后被投入蛋壳底部,蛋壳底部的油随即燃起了熊熊火焰,石壁关上,整个蛋壳都被炙热地烤着。
      吕竞男道:“你们两个,不是想在下面等我们吗?”
      张立和岳阳面无人色,知道这次要不是强巴少爷和教官,他们已经和死神拥抱了。
      巴桑道:“现在退路被封死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亚拉法师道:“未必,火油燃烧之后,石门又会自动打开吧,或者,开门的机关也在这上面的佛像之中。这些地方是训练场,而不是防止盗贼的一次性封闭机关。”
      卓木强巴问道:“对了法师,说起来,这些机关威力惊人,它们的动力从哪里来?”
      亚拉法师淡淡一笑,道:“你忘记了吗?阿赫地宫那些机关的动力是从哪里来的?”
      卓木强巴讶然道:“水力?”
      亚拉法师点头道:“自然界的力量,风力和水力是最早被古人利用的可永久循环的动力。如果没弄错的话,这地底大峡谷的底部,依然是一条奔涌的大江,只是与我们距离太远了,所以听不见水声。古人大可利用水车一类的装置,将动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这尊巨大的佛像内。”
      唐敏道:“可是,已经一千多年了啊!”
      吕竞男叹道:“是啊,一千年过去了,整个庞大的机械构造依然生生不息地运作着。”
      亚拉法师看了大家一眼,似笑非笑道:“可怕的机械术,可敬可畏的古人智慧,不是吗?”
      岳阳道:“看,光,他们已经点燃了第十七座倒塔。”
      吕竞男拍手道:“起来起来,不要停下,我们还不能停,继续前进。”
      这第六座倒塔顶端平台到第七座倒塔顶端平台间,只用一根铁索连接。亚拉法师敬畏道:“古人或许是从这铁索上走过去,我们做不到,但是爬过去还是可以的。”

      第十七座倒塔和第十八座倒塔间,是一根直径尺许的圆形铜柱。这样粗的光滑铜柱,和第六座倒塔内的铜柱几乎一样,无法用双手抱住攀爬,但它是横在漆黑的空中的,比纵向攀爬更难,而且掉下去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索瑞斯道:“怎么,和十二层一样吗?”
      莫金喃喃道:“不,不对,你看,铜柱的一端是卡在塔内的,他们开凿出一个长方形凹槽,铜柱可以在里面滚动。这样的铜柱踩上去,就像在水面踩滚木一样,这么光滑,比踩软钢丝还难啊。”
      索瑞斯道:“过不去吗?看来又得用磁力炮了。”
      “不!”黑暗中莫金坚决道,“就算过去了,我们也无法通过第十八座倒塔吧,我记得在下面,好像看见上面有别的出路,再发照明弹。”
      照明弹在黑暗中冉冉升起,借助强光,莫金他们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山壁方向,他们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内黝黑阴森,对岸的最后一座倒塔足高十八层,塔底有条黑线一直向山壁下方延伸。莫金对索瑞斯道:“能飞过去看看吗?”
      索瑞斯摇头道:“不行,控制范围只有五十米,这地下岩体含矿物质,干扰无线通信,超过五十米我就控制不了它们。”
      莫金道:“不管了,我准备到对面山洞中去看看,如果不行再想办法,我实在不愿去那最后一座塔里送死。”索瑞斯暗笑:“你莫金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钩绳抛了出去,似乎刺入了实体,莫金拉动钩绳,试了试它的吃力程度,然后道:“可以了,牛二娃,你先过去看看。”
      可以安全通过的信号弹升起,莫金道:“很好,我们就从这边过去。”这时,马索道:“老板,胡和金他们几个人,实在走不动了。”
      莫金道:“哦,有几个人?”
      马索道:“5个。”
      莫金道:“那这样,让他们留在这边,替我们看好绳索,如果卓木强巴他们侥幸通过了十二层关口的话,还可以在这里阻挡他们一次。”马索领命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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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铁索,以后的第七、八座倒塔又不似第六座倒塔般危险,少许机关早被前面的人破坏掉了,里面只剩有各种奇怪的装置,用木板隔开,亚拉法师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暗自估计是古人修行所用。此后的山壁和手臂间恢复了悬梯结构,而从平台至平台间的铁索桥也变回原样,到第十一层悬塔时,亚拉法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前面五座塔是修行所用,到第六座塔,是考试用的,通过考核,则进入更高层的修行,再经过五座不同的修行倒塔……”
      岳阳道:“那么这第十二座塔也是考核用的!天哪,我们第六座塔都险些通不过,这第十二座,第十二座塔……”他仰头数了数道:“噢,它有十二层高!”
      吕竞男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什么可怕的,本他们能通过,我们也可以,这好像是你说的吧。现在我们只能期望他们已经破坏掉部分机关,让我们好过一些。”
      来到山壁和手臂间,大家都做好了连续反身翻腾的准备,岂料,这块山壁又不是如此了。山壁底端就没有悬梯,灯光照过,上面也没有悬梯,仔细观察后发现,山壁间仅有拳头大小的几块突起,而突起与突起之间最小距离是两米,最大距离竟然有六七米远,而上面好像还有空壁,众人彻底傻眼。
      亚拉法师脱去背包,仅带一捆安全绳沉声道:“我试试,如果能上去,结两条安全绳把你们拉上来。”吕竞男也除去重负,准备攀上去为法师照明。
      拳头大小的石壁突起仅能搭三根手指,仅用三根手指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了,何况还要在岩壁间腾挪跳跃,几乎是一项不可完成的任务。只见亚拉法师和吕竞男的身影,像腾挪在悬崖峭壁间的岩羊,渐渐攀高,身影越变越小,好几处无回旋余地的绝路,都被他们凭借过人的身手突了过去,下面的人肌肉也跟着紧绷起来。
      岳阳低声道:“不用说,本他们一定又是用了钩绳才上去的。”
      张立紧张道:“看法师,哎呀,好险……呼呼,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喂喂,朝左边跳不对啊,太远了,可是,从右边走的话,下一块突起就抓不住了!啊!哎……总算抓住了。”
      唐敏蒙住了眼睛,不敢看,好一会儿才从指缝中瞧了一眼,问卓木强巴道:“上面已经没路了,是吧?”
      卓木强巴手心全是冷汗,道:“嗯,下一步,法师就要反身抓住佛像手臂上的突起了。要是抓不住的话,他就会掉下来,我们得准备好接住他才是。”
      方新教授已经扯开帐篷顶,和巴桑张岳四人各持一角,以备不测。只见黑暗中仿佛一只灰色蝙蝠横空掠起,所有人的心都和亚拉法师的身体一般悬在了空中,过程只有短短两秒,却好像时空定格一般漫长,直到亚拉法师稳稳地攀住石臂上的突起,所有人被摄紧的心也跟着松开。多吉惊讶得合不上嘴,道:“哇,太……太,太厉害了!”
      岳阳道:“瞧见没有,这就是密修大宗师的实力。”
      而他们没看见,亚拉法师在石壁上兀自不住地喘息。吕竞男也感到相当的吃力,用三根手指支撑全身重量还要向上攀爬,谈何容易。亚拉法师吃力地将身体向上拉,总算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蹬着一小块突起紧张地休息着。他仰头看了看上面,还需要折返两次,而山壁和手臂间的距离正在增加,如何才能办到?他自知,下一次跃到对面山壁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几率,而最后一次自己根本无法跃回来,那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极限,不是拼命就可以完成的。
      下面已经看不见亚拉法师的身影了,大家只能凭借吕竞男的探照灯看见黑暗中的一个移动的光斑,不过,只要吕竞男没有大叫,法师就还是安全的。正这样想的时候,就听见吕竞男轻声低呼:“法师大人!”声音焦虑而紧张,虽然很轻,但是在这个安静得十米开外能听见别人呼吸声的地下空间,人人都听得很清楚。
      原来,亚拉最后一次反身翻腾,终究无法抵达手臂处,勉强贴近手臂了,但是身体附近都没有可以抓住的突起,眼看要掉下佛臂,吕竞男惶急中叫出声来。亚拉法师确是早已将这情况计算在内,手臂扬起,飞索激射,准确无误地从手臂边缘穿透石臂,从石臂正上方穿了出去,钩爪打开,牢牢地抓住了亚拉法师。亚拉法师悬吊在手臂边缘,总算松了口气,借助飘荡的力量,找到一块可立足的突起。
      亚拉法师吃力地攀上了第十二条手臂,结好三条安全绳,先让体重较轻的唐敏、多吉爬了上去,接着合三人之力,让其余队员也顺绳爬上手臂。
      岳阳喘息着站起来道:“总算爬……爬上来了。”
      亚拉法师深畏地看着那高耸的十二层倒塔,心道:“这还仅仅是踏上第十二条手臂的一个开始。前面的路,我们该如何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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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第十二座倒塔的下方,这座倒悬的塔越发显得岌岌可危,底端极小,顶端极大,好似一阵风吹过,那座塔便会倒塌瓦解一般。这座塔是封闭结构,通往塔顶的路是沿着塔外圈的螺旋线楼板,由于塔的上层远大于下一层,所以这些楼板都是悬空的,看架势,应该是从塔内发出各种机关来考核那些古人的躲避能力吧。
      让人深怕的是,这些螺旋楼板靠外临空的一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一脚踏偏,就会直接跌落深渊。众人站在塔下用探照灯观察了一下,到处都有较为新鲜的血迹,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有的地方连塔身也被炸出大洞来,看来本那群人在这里吃了不小的亏。
      亚拉法师道:“仔细看这些楼板,全是三十公分宽窄的木板拼接成的,有的横放,有的纵放,这些楼板可能有机关;而塔身的廊柱与廊柱间每一堵墙都有缝隙,有的开孔,有的横裂,说明塔内也有机关;楼层间的楼板厚度超过一米以上,说明顶端的楼板也可能发出机关。也就是说,除了临空的一面,这楼道里其余三面都是机关,不小心就跌下去,提前告诉你们,每一步都必须防止来自各方的机关。”
      听完亚拉法师的话,岳阳小心对张立道:“我已经拥有必死的觉悟了,你呢?”张立嗤之以鼻。
      卓木强巴握紧了唐敏的手,唐敏幸福地望向卓木强巴,两人都是一般心思,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亚拉法师当先踏上了木板,后面的人员顺序一切照旧,不过每人之间的间距增大,是为了让前面碰到机关的人有回转的空间。亚拉法师刚走半圈,落脚的那根纵向木板翻转过来,一脚踩空,半条腿陷入其中,跟着塔壁底端刺出一排长矛,亚拉法师不退反进,一用力将整条腿都陷入踏空的木板,身体前倾与后腿拉成一字形,这才避开长矛袭击。后面的人看见,自然就不去踏那居中的木板。又没走两步,亚拉法师处在一排横向木板的正中,突然整排木板向外一推,像筛子一样地左右摇晃起来,幸亏法师马步稳,才没有被摇下地板跌入深渊去。
      越到后面,飞索、长矛、箭镞、回力镖、毒钉,几乎那个年代能用上的机关,倒塔内部都装上了;脚下的木板也随时有踏空的危险,而且有的会前后翻转、左右翻转、抛弹、摇摆,有的横向木条会自动缩回塔内;头顶有落锤、落石、直刺,更有好几次头顶整块木板都倾斜下来,看木板上面的痕迹,应该是大型滚石、擂木、刀桩、滚木等可怕装置,不过已经由本那群人完全享用了。
如此艰难前进,还没到一半就已经人人挂彩。伤重的是张立,被横向突然弹出的棒槌打伤了左肩关节,整个左臂都无法动弹了。到第八层时,亚拉法师步伐放得更慢了,他心中惊异道:“前面木板上有铁轨,这是怎么回事?”
      刚踏上埋有铁轨的木板,只见左边塔壁轰然中开,一尊尊架设好的人形铁器沿铁轨滑移而出,挥拳举臂,竟不失名家风范。亚拉法师避开第一铁人直拳,扭身躲过铁腿,却被前面一人直钩拳正中下颌,被打掉一颗中齿,眼前昏黑一片。慌乱之中,滚入了塔壁,不料铁人沿轨横移,速度直赶法师,铁臂前后夹击,法师伸手格挡,三臂绞在一起,铁臂力大,把法师抬起抛出,直落木板之外。法师手臂扬起,飞索击穿木板,将身体悬挂在木板下方,铁人们这才退回塔壁,塔壁关阖。
      铁人移出,法师中拳,滚入塔内又被架出木板之外,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法师已经悬吊在木板下方了,看到余下的人目瞪口呆。张立喃喃道:“这是什么机关?”
      吕竞男看法师安然,答道:“这应该是木牛流马的改进工艺,类似少林铜人巷啊!”
      岳阳道:“不会吧,我们可不是什么高手,少林铜人巷……”
      方新教授提议道:“我有办法,我们攀爬在木板外缘,悬吊过去,这些铁人应该对我们无法。”
      亚拉法师在下面道:“不可!这些木板下方正中有两根承重轴,除了有铁轨的地方,其余木板全部是可以横向侧翻的,木板边缘无法攀爬,只有从两根轴中间过去,才是平稳的。而且,悬吊在外面同样会启动机关。”只见法师吊在空中,正狼狈地躲避下面一两层塔墙发射出的箭矢飞镖等暗器,想要爬上木板却又畏惧铁人。
      卓木强巴道:“那本他们是如何过去的?悬吊在木板外面同样会启动机关,这里可没有办法用钩绳一类吧?”
      张立道:“会不会在铁轨上做了文章?”
      吕竞男马上醒悟过来,只见铁轨上有些新的滑痕,她取出一个回形钢扣,在塔壁根处将它插入楔形铁轨。塔壁打开,铁人又沿轨道滑出,遇到回形钢扣阻拦,只推得钢扣与铁轨“吱吱”冒出火花来,前进了十厘米才停下。吕竞男站在木板正中,铁人拳打脚踢了一会儿,始终沾不到吕竞男身体,随即退回,塔壁又关上了。亚拉法师这才爬回木板,同时看着吕竞男,两人都在猜测莫金一行人的智力和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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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前进的方法,这才得以平安通过铁人阵前半部分,大家还没安下心来,只见后面的铁人动作越来越快,拳脚也更加有力。就在大家看得胆战心惊时,亚拉法师突然喊一声“小心”,只见左边的铁人挥臂够不着法师,突然带着铁链的铁拳好似飞弹一般脱手而出,法师情急中堪堪避开,前面一尊铁人却是飞出一条腿来,法师仰面倒地避过,只见那条铁腿正踢在了铁拳之上,铁拳受铁链所致,顿时改变方向,朝后飞去。来势汹汹,吕竞男刚听见“小”字,就见一个物体飞至,根本来不及躲避,忙双臂交叉封在胸口。但铁拳力大,硬生生将吕竞男交叉的双臂压回了胸膛,打得她退了一步,张口喷出血来。
      亚拉法师一个前滚翻,未见来物,先闻风声,赶紧侧让避开,右耳生风,又是一记铁拳如流星般激射而来,法师一个铁板桥倒悬,已是一身冷汗,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又已过来,眼看躲避不开,法师转身趴在地上,以狗啃泥的姿势总算避了过去,眼前突然一亮,木板夹缝里落着一个什么东西……
      “大家停下!”亚拉法师突然大叫起来,让大家停在那些不会弹射铁拳的铁人轨道处,他和吕竞男也退了回来。亚拉法师在那些能将手脚飞射出的铁人中来回滚打几圈,全身已经多处受伤,兀自呼吸不畅。
      所有的人排成一条线停在铁轨中央位置,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尊拳打脚踢的铁人,拳风习习,虽然挨不上身,看着也心惊肉跳。亚拉法师道:“前面的铁人手脚都能和身体脱离飞射出来,我们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岳阳在弧形转角处,已经看不见亚拉法师,他大声问道:“本他们又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通过的?”
      亚拉法师道:“我发现了这个。”他举起一支五厘米长的微型注射器,仅前面的吕竞男和张立可以看见。张立向后面道:“他们用了中枢镇痛剂。”
      法师道:“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停下来退回去,二是和本他们一样,使用中枢镇痛剂继续前进,大家自己选择吧。”
      毫无疑问,大家都选择了后者,他们使用的镇痛剂与本他们的不同,属于口服药,起效稍慢,持续时间要长一点。这种中枢镇痛剂可以阻止身体各部位将感觉传达给大脑,几乎是一种绝对镇痛剂,但它也有不少弊端,毕竟伤痛是人体对损伤做出的正常调整,一旦痛觉被阻断,大脑将无法对身体各部位的情况作出正确的判断,往往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虽然说队员穿着防弹背心,但是面对这样强烈的钝击,防弹背心的作用微乎其微,队员们只能靠自己的视觉来作出判断,护住身体最重要的部位。而且,这种中枢镇痛剂对大脑神经有很强的副作用,只能微量使用,舌下含服后,十五分钟起效,有效持续时间仅为二十分钟。
      众人服食强效镇痛剂,各自打了一针强心剂,在无数的铁拳铁腿间,护住身体要害部位,竭尽全身所能,一步步艰难地向前突进。就这样,在拳打脚踢间,一行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总算绕完了第十二层最后一圈,来到塔顶八角平台。
      没有人不受伤,张立、岳阳、卓木强巴、巴桑、方新教授都有好几次就掉下木板,以凶险二字难以形容其万分之一。在平台上检查伤痛情况,张立左臂、岳阳右臂似乎都动弹不了了;巴桑从脚踝到肩头全是青紫;吕竞男和亚拉法师骨头似乎没有大碍,但他们承受的铁拳铁腿最多,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多吉的下颌被打歪了,亚拉法师正准备给他接驳回去;方新教授走路有些瘸,看来大腿受到了重力攻击;卓木强巴身上就像开了彩染铺,黑的、青的、紫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但在他身前的唐敏似乎受伤不重,只是显得凌乱憔悴,惴惴不安,卓木强巴也就不怎么疲惫,反而显得安稳,他眼中只有她一人,娇喘吁吁,额头微汗,但是身体安好,没受重伤。吕竞男眼中也有一人,全身上下,无不变色,却故作高大,好像受伤颇轻。她知道,他受的铁拳最多最重,伤筋挫骨也不知道有多少处,她知道的,因为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药效已过,大家都痛得龇牙咧嘴,那人却强忍伤痛,嘴角还要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吕竞男暗中愤愤:“哼,做给谁看呢!”突然鼻尖一酸,她赶紧别过头去,再回过头来,已是淡漠表情。做给谁看呢?她不知道。
      来到第十二层塔顶,张立、岳阳真是爬也爬不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只想找个铺满棉絮的地方躺着好好休息一番。那种药效消失带来的痛楚,直接刺激着神经,吕竞男也不得不宣布:“原地休息一下再走吧。”
      卓木强巴站在第十二座倒塔与第十三座倒塔的连接处,全身骨裂般地痛着,时不时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但他强忍着,看着这连接两座塔间的通道,又是一道不可逾越的考验。两座塔间是由一根直径尺许的大铜柱连接起来,“唔,不好过去呢。”亚拉法师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卓木强巴道:“这比走钢丝更困难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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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没有直接回答,却道:“抱是抱不住的,不能爬过去,只能站直了身体走过去。看这两座塔间的距离,也是两三百米的间距吧,对本他们就没问题,对我们可就很困难啊。”停顿道,“先休息一下,再想对策吧。”
      在八角形平台刚准备休息,突然“当”的一声,让这群刚刚险死生还的人又紧张起来,除了多吉,人人都知道,那是子弹打在铜像身上发出的声音。辨明声音来源,九人都躲到了铜像身后,只见子弹掠空飞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线。
幸亏铜佛够大,九人才能完全挤在佛像背后。巴桑骂道:“浑蛋,难怪没有在入口处留人守卫,他们专选在我们最疲惫的时候动手。这里到处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这还怎么过得去!”
      “可恶,这铜柱已经难以过去,现在他们竟然守在对岸,我们根本无法前进一步啊。”张立也恨恨道。现在大家都拿了武器在手,但是他们连走出铜佛的机会都没有,人家瞄准了这里的。
      巴桑道:“两座塔间隔二三百米,他们用狙击步枪带夜视瞄准,对付我们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我们没有那样的装备,连还击的能力都欠缺,这条路没法走。”
      岳阳道:“可是也不能退回去另想办法啊。”
      大家都缄默不语——退回去简直就是让他们再死一次。
      ……………………沉默。       
      ……………………………………沉默。
      吕竞男突然道:“你们想办法干扰他们注意力,我可以利用双飞索悬挂过去。”
      卓木强巴道:“不行,太危险了!你悬挂在半空中,那简直就是活靶子。”
      吕竞男道:“只能冒一冒险了。他们用狙击的话,视野很窄,只要不注意到铜柱下面,就无法发现我。”她一边起身一边取出一枚瓶状手雷,这便是前面提起过的声光手雷,也叫闪爆弹,反恐专用武器。巴桑突然一把将闪爆弹抢了过去,拔掉插销,大摇大摆地从铜佛后走了出去。
      岳阳道:“不行,太危险,会成为靶子的,巴桑大哥!”
      巴桑道:“没关系,有防弹衣。”
      张立道:“要是他们爆头怎么办?”
      巴桑淡淡一笑,道:“赌一把啦。”又对吕竞男道,“剩下就看你的了,教官。”话音刚落,一粒流弹就击中他胸膛,虽然不曾倒下,但胸口承重,气息为之一窒。巴桑挥舞双臂,吸引着对岸狙击手的注意力,而闪爆弹就滚落在他身前。

      蔡廷和黄毛本是可可西里盗猎团的下等角色,这次他们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好运,留下来守这处险要,几乎不用冒生命危险。只见夜视瞄准镜里,那个男子中了一枪,却张开双臂挥舞着,蔡廷心道:“真是命大,这次不爆你的头就对不起我的枪。”突然,只见那男子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而且双手蒙头,这是什么姿势?两人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瞄准器里一片白光,强烈得耀眼,两人扔掉枪,蒙着眼睛大叫一声,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在强光消退的同时,吕竞男奔出佛像,看准方位纵身一跃,同时左手一扬,飞索在铜柱上绕上几匝,吕竞男一牵一荡,瞬间就前进了十几米,跟着右手扬起,另一根飞索同样绕住了铜柱,左手飞索松脱,开始自动回绞。一左一右的前后绕紧铜柱前进,看似简单,但是吕竞男是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前进,必须凭借记忆才能准确无误地缠绕住铜柱,只要身体稍有偏差,飞索便会落空。
      同时塔上,掩护人员纷纷开火还击,虽然看不见目标在哪里,武器的精准性也无法和狙击枪相比,但是枪声大作,也足以让双目失明的蔡黄二人抱头鼠窜。

      莫金和索瑞斯并未察觉这是在巨佛口中,他们只觉得这处缺口好似一口巨大的天井,立足处是约四个足球场大小的一坪广场,头顶看不见的黑暗处是屋檐形状的悬崖,他们便在崖口下方,巨大的广场之中。广场被人工打凿得极为平整,站在广场中,任何人和机械都顿时显得渺小起来。广场尽头,便是那三重塔似的宫殿建筑,当照明弹将洞穴内照得熠熠生辉时,那高耸的宫殿露出它真实的面容,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那琉璃似的瓦片让整个宫殿顶端闪现着黄金的色泽,斗檐上翘立的瑞兽全部发出白银一样的光芒,红帏宫墙上装饰着宝石般闪耀的磷碧石,无数飞天夜叉和祥云瑞兽浮刻在墙上,而宫墙正中巨大的浮雕呈现三目十八臂坐像怒佛,宫门在坐像胸腹位置。走到近处,仰头望不到宫顶,环顾看不见墙角,只有身前,一扇巨大的包铜皮红门耸立,一个个海碗大小的铜钉阵列门上。看见这扇门,莫金和索瑞斯竟然同时想到一个词:巍峨。
      在宫门两端还立着高耸的石架,门闩在距离地面十五米左右的高度,用一整根粗大的原木横架在铜挡上,如今原木已经腐烂中裂,可当年,这么巨大的原木,树龄至少也是千年以上。莫金道:“看来当年走的人非常匆忙呢,连石架也来不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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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瑞斯道:“唔,直径粗逾两米的原木,如果不是它已经腐烂,要想把它从那上面弄下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的古格人是怎么把它弄上去的呢?是吊上去的吗?不过从石架台阶的方向来看,好像是被抬上去的呢,那需要多少人才能抬动啊?”
这时,马索走来汇报道:“检查过了,附近没有机关。看来只需要把两座石架炸掉,用绳索绑住铜把手,就可以把门拉开了。”
莫金他们向广场开阔处走去,马索下令道:“炸掉石架!”
      这时,远处的枪声响起,莫金微笑道:“看来他们在十二层受到阻击了。那根铜柱,几乎是不可过,他们能不能突破我们的封锁呢?啊,结果很令人期待。”
      索瑞斯阴森森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玩的究竟是什么把戏。”
      莫金低头盯着脚尖道:“你会知道的。”

      过了一两分钟,蔡廷和黄毛的视力逐渐恢复,他们也斜靠在一尊铜佛后,看了看空中火线规矩,随即知道对岸塔上的人只是漫无目的地乱打一气。黄毛提起狙击枪,从铜佛后走了出来,愤恨道:“以为这样就可以打中我们吗,竟然用闪爆弹,看我怎么给他们颜色。”
      蔡廷也将狙击枪重新架在了围栏上,打开夜视镜瞄准道:“我们看谁打中的人更多吧。哼哼,咿?奇怪,躲到哪里去了?”
      黄毛道:“有的在围栏下面,有的在铜佛后面,只是露出枪口乱射一通,他们也知道我们视力恢复了吧,所以夹着尾巴躲了起来。”
      蔡廷道:“不会再用闪爆弹吧。”黄毛道:“他们也该知道,再用也没什么效果。打中一个!”他将枪口对准了围栏下方,瞄准器里击起一蓬血花。
      “啊!”张立大叫一声,翻滚到一旁,原本尚未康复的左肩再次负伤,同时道,“离开石栏!他们隔着石板射击。”
      岳阳将张立架回铜佛后,唐敏准备了器械替张立消毒,压迫止血。岳阳道:“竟然知道隔板伤人,看来他们对狙击枪的性能相当了解呢。可恶,我再用一枚闪爆弹,让他们变成瞎子。”
      巴桑道:“不可以,会暴露教官的。而且,他们已经有了防范,第二次很难奏效。”
      卓木强巴将枪口从铜佛腋下伸出去,又打了一梭子弹道:“教官还要多久才能到对面?”
      亚拉法师道:“从铜柱上过去,至少需要五分钟,然后她会从那座塔的下面一层进入,绕到他们后面去,这中间也需要一段时间,十五分钟可能够了。”
      卓木强巴道:“那再坚持几分钟吧。”心中默念:“教官,你可要成功啊,魔鬼一样的女人,应该不会失手吧。”
      坚守了几分钟,估计吕竞男已经抵达对面倒塔,岳阳突发奇想,将一块包扎用的白方巾挂在枪筒上支了出去。果然,蔡黄二人目光都被那白方巾吸引住了,蔡廷道:“什么意思?想投降吗?”
      黄毛道:“也好啊,我们不如停一会儿,但先瞄准,等他们出来一个打一个。”蔡廷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蔡廷突然觉得后颈猛遭重击,想也不想,反手就将枪往回举。而黄毛也突然感受到有股巨大的抓力,似乎本来准备擒住自己手臂,却突然改为向前抓提。突袭的人正是吕竞男,在枪声掩护下,她从塔下一层进入,绕至二人身后,然后突然出手,准备劈晕一人,擒拿一人,没想到被劈的那人头颈极硬,竟然不晕,还回枪反击,顿时改变战术,准备将一人往前一提一扔,再制服另一人,那被提扔的人就算不掉下塔去,一时也会六神无主。不想,黄毛身体前倾之势刚形成,他突然弃枪,双手扳住栏杆,跟着身体一跃,竟想用双腿夹住背后偷袭者。但他身后是吕竞男,吕竞男顺势向后一靠,跟着送了他一脚,黄毛就借那一跃之势,半身悬空,赶紧抓稳栏杆,反吊在塔外。而同时吕竞男伸手在枪口一拨,“叭”的一声,一颗子弹偏离轨道,不知道射向何方去了。蔡廷反肘一击,吕竞男伸手一拿,蔡廷后踢腿,吕竞男一踩,蔡廷猛地后仰,吕竞男松手再捏住了他的头,向后一拖,蔡廷身体失去平衡,急忙挺身向前,吕竞男便轻轻一推,蔡廷站立不稳,一脚蹬在栏杆上,跟着准备扭头看看,究竟这个厉害的人是谁。
便在此时,黑暗中霹雳一声,宛若夜空炸雷,陨石坠地,光亮比照明弹还强许多。跟着整尊巨佛抖了一下,而处于手臂最边缘的倒塔则抖得最厉害,蔡廷那一脚竟然将石板踹断了,整个人一头栽向黑暗空间,最后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偷袭他们。随着剧烈的震动,黄毛也被震出塔外,只留下长声惨叫,声音却被那巨大的震响完全淹没。
      剧烈的震动也让卓木强巴他们大吃一惊,探头看时,正看见上方光芒,只见一颗从未见过的巨大三面头颅,九只眼睛,三张嘴,六个鼻孔都在放光。那石像头颅在黑暗中张大了嘴昂首望天,表情透着绝望,明知远不可及,偏又像近在咫尺,甚是恐怖。光芒退去,那狰狞的面目却让倒塔上的人心有余悸。好大一颗头颅,这些高大的倒塔在头颅面前,顶多只有蛋卷冰淇淋那般大,那张大嘴一口就能吃掉一半。

      马索清理掉被炸碎的石屑,绳索已经绑好,左右各有十人,拉动绳索,只听大门发出沉闷的“嘎嘎”之声,一千年了,它再次被开启。莫金和索瑞斯站在门口,望着那高不可及的巨大之门,在他们面前,仿佛打开的是一扇天宫之门,让两人期待不已。然后,就在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之后,门被巨大的推力自动推了开来,跟着莫金和索瑞斯同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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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那巨大的门后,竟然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它们整整堵满了约三十多米高的大门,只被拉开一条缝隙,那些枯骨便如潮涌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莫金和索瑞斯,两人都没想到门后竟然是如此多的尸骨,顿时大叫着同时开逃。原本铜门枯骨之间的力量是平衡的,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形势立即倒向一边,所以数量巨大的枯骨冲开了铜门,跟着就像泥石流一般顺着枯骨形成的斜坡不断倾泻,将广场正中完全铺满,冲出一条由枯骨铺成的道路,甚至有些枯骨被冲下了悬崖,随后才慢慢停下。幸亏莫金和索瑞斯都是反应奇快,否则被卷入这枯骨的洪流中,肯定被冲到悬崖下面去了,在两旁拉门的二十余人反而没事。
马索第一时间搀扶起惊魂未定的莫金,关切道:“没事吧,老板?”
      索瑞斯脸色晦暗,看着这真正的尸骨山,干涩地问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玛雅的古墓、机关、凶兽,他不曾畏惧,因为他有自信,还有那个让他有自信的人带队;生命之门里的奇怪佛像,诡异机关,他也不以为然,顶多有些惊讶罢了;古格机关佛虽然凶险,但是发生在一瞬间,或许会有些后怕,不过已经过去了。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有些害怕了。
      莫金抹了一把冷汗,道:“这个谁知道呢?”这里的尸骨成千上万,全部堆积在门后。看得出这些都是古尸,和前面的重重机关完全不同,机关再厉害也是死物,可眼前这些古尸,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堆积在门后的?想起那来不及撤走的石架,那巨大的门闩,还有跨越峡谷被人为破坏掉的过峡铁索,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一千年前,或者数百年前,总之这里发生了令人极不可思议的事。莫金也开始感到恐惧了,此时身处于一个完全未知的宗教圣地,他们的机关简直要人命没商量,他们的血池开启连自己第一次见都觉得头皮发麻。而如今,又是数以万计的枯骨堆积成山……这到底是个什么宗教?他们留下这些这些难解的谜,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伫立良久,终于,莫金道:“我们进去吧。”要想清除这堆积如山的尸骨是一件大工程,要进去,就得踏着这些尸骨进去。马索一怵,只希望索瑞斯能说让部分人留下,不料,索瑞斯也道:“进去吧。”一行人踏着尸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在巨大的洞穴中,仿佛有亡灵从地狱归来。

      蔡黄二人跌落深渊后,吕竞男利用飞索悬挂在铜柱下方,另用绳结出一条路来,大家攀着绳索过去,好不容易才抵达对岸。可是一想起这不过是第二次测试,还有最后一座,第十八座倒塔的考验在前面等着他们,谁也高兴不起来。
      张立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桑道:“是本他们炸掉了什么东西吧。”
      唐敏抬头道:“你们看啊,在第十七座塔那里灯火就灭了,他们没有过去吗?”
      亚拉法师道:“恐怕通过第十二座塔已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了吧。”
      方新教授道:“是不是另外找到路了?毕竟他们也带了许多新式装备进来,古人的机关只是针对那个时代的人设计的。”
      吕竞男道:“很强,但他们不是俄罗斯佣兵,刚才我对付的那两个人,是我们国家的人。”
      “什么!”张立道:“那个莫金,在我们国家也找到一批亡命徒?”
      卓木强巴心道:“会不会是,与牛二娃有关?”
      吕竞男道:“很有可能这次莫金没有动用俄罗斯佣兵,但对方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视。既然他们在这里设下伏兵,那么后面的路口恐怕也有人埋伏,要小心,那些人并非庸手,刚才我差点就制服不了那两人。”回想起来,吕竞男发现那两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若非是偷袭加上那意外的震动,自己一时难以取胜。吕竞男想了想道:“如果还有伏兵的话,我们得安排点计策蒙蔽对手。”
      卓木强巴道:“要怎么做?”
      吕竞男道:“方才那两个人是在爆炸响起时跌落下去的,他们的叫声完全被爆炸掩盖了,所以,上面的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抵达第十三座倒塔。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布置下零星的枪声,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仍被堵在第十二座倒塔和第十三座倒塔之间。”
      张立喜道:“知道了,这个容易,就交给我来做吧。”很快做了一个简易装置,绑了两把枪,设定为每五分钟间隔响两枪,两把枪响的时间也有不同,听起来好像毫无规律一般。一切布置妥当,九人才开始更加小心地向前迈进,越接近灯火的尽头就越谨慎起来,谁知道对方在这里伏下了多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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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十六座倒塔顶端,看着延伸出去的一根铁索,吕竞男道:“这巨佛的十八条手臂相互展开,上下两端的手臂间距较近,中间的手臂间距较远,最底端的那只手臂距离对面崖壁最近。当时我们便是从那里踏上佛身的,此后一直是攀山壁到达上一条手臂,随后通过塔顶的铁索从佛像左边的手臂通往右边,然后再次攀山壁到上一条手臂,再通过铁索从右边又前往左边,如此反复而已。不过,最后第十七座倒塔和第十八座倒塔分别位于佛像两端的最高两条手臂,从十六座塔顶沿铁索直达第十七座塔底,然后绕上塔顶,再由铜柱直达第十八座倒塔。本他们的火光就是在第十七座倒塔顶端终止的,他们没有过铁索,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要做好埋伏的话,这最后一座倒塔是非埋伏不可的。”
      巴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吕竞男道:“一个一个地过去,尽量不让铁索发出声音,只要过去了一个人,事情便好办多了。我先过去,巴桑跟在后面,然后是张立和岳阳,随后的自己排序,明白了吗?”吕竞男清楚,亚拉法师身手了得,可是要说到打仗杀人,她还是更需要士兵。说完,小心地吊在铁索下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朝幽暗深处移去。而此时,那五位身心俱疲的武装分子,依然在塔顶闭目养神,只需要听一听枪声就可以了。
      张立和岳阳手臂都有伤,攀铁索过去最是困难,但总算过去了,岳阳过来后,轻轻告诉张立道:“好像很久都没听见枪声了。”张立道:“嗯,子弹打完了,枪自然也不会响了。”吕竞男心头一惊,自己没有听见枪声,那么敌人也没有听见,事情危急了。
      她赶紧布置道:“他们恐怕很快就会发现不对了,我们的人还没有完全过来,在不清楚敌方人数情况下,不宜打草惊蛇。听着,我和巴桑掩上去察看情况,这座塔也是外旋型的,张立、岳阳,你们到手臂根处去,用那缴获的狙击枪,凡是出现在楼道上的敌人,一定要阻击。待会儿教授他们过来了,再让他们配合我们行动。”
      张立和岳阳选了一处黑暗的地方隐蔽,用夜视镜扫描周围,张立道:“从外观看,最后一座塔也和其他的塔一样嘛,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机关。”
      岳阳道:“唔,其余的塔都是九层、七层不等,唯有这三座塔,一座六层,一座十二层,一座十八层。他奶奶的,我们回去再练个二三十年恐怕也过不了这最后一座塔吧。”
      张立道:“咦?那是什么?你看,第十八座塔的底端,好像还有一道铁索。”
岳阳道:“我看看。真是奇怪,难道这最后一座塔也不能通向这巨佛的胸腹部吗?那铁索竟然一直向下延伸。从这个角度看,恐怕这道铁索是从最右上的手臂一直连接到巨佛左脚脚背的位置吧。”
      张立道:“这些古人也太能玩花样了,爬完十八条手臂不算,还想让人从脚下再爬一千米上去吗?难怪本那些强悍的家伙也不愿选这条路呢。”
      唐敏和方新教授也都平安通过,枪声却在多吉过铁索的时候响起。还未过去的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二人都望着对岸,火光一闪一闪的,枪声像放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卓木强巴道:“已经打起来了吗?”亚拉法师道:“恐怕是多吉被发现了。”
      卓木强巴道:“可恶,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亚拉法师道:“可是,这时候过去很危险啊,等教官他们清除掉对面的敌人再过去比较安全吧?”
      卓木强巴道:“但是,只留多吉一个人在铁索上,他会更危险的。”说着爬上了铁索,亚拉法师无奈,紧紧地跟在后面。
      爬至有三分之一的距离,就看见多吉岌岌可危地单臂悬吊在铁索上。多吉看见卓木强巴二人,大叫起来:“不要过来,圣使大人!他们瞄准了我!他们瞄准了我!”
      卓木强巴抬头一看,只见远处极近的两点火光同时互闪,看来教官他们和敌人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于是道:“没关系,他们已经被制服了,你坚持住,坚持住!”
      更近了,卓木强巴为了看清情况,旋亮了烛帽,只见多吉右脸灰白色,左半边脸血糊糊的一片,左肩完全被血浸透了,热血还在如喷泉般不住地往外冒,看来是手臂动脉被打中了。亚拉法师大叫:“别开灯!对面还有敌人!”同时快追了两步,突然翻身趴在铁索上方与卓木强巴面对面,伸手便要去摘卓木强巴的帽子。另一面,子弹已经无情地飞了过来。多吉在这时支持不住,松手下落,卓木强巴双腿一剪铁索,半身悬空去捞多吉。亚拉法师一把抓住了卓木强巴的烛帽,卓木强巴抓住了多吉的手臂,子弹从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之间擦了过去,事情都在同一时间发生。
      亚拉法师扔掉烛帽,觉得脸上一热,一股咸腥味扑鼻而来,他心中暗道:“中弹了吗?怎么没有痛觉?啊,不是我中弹了!”念头一转,亚拉法师在千钧之际反手握住了卓木强巴的脚踝,而卓木强巴正在此时腿部剧痛,刚失去足以悬吊身体的力量,他和多吉两人的力量一齐下坠,将亚拉法师也拉得翻下铁索。如此,亚拉法师一手握住铁索,全身悬空,挂着卓木强巴,卓木强巴捉住多吉,三人荡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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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力量毕竟有限,三人的重力迫使他抓住铁索的手渐渐滑脱,想要将下面两人甩上铁索却是不能。多吉喃喃道:“放手吧,圣使大人,为了我不值得。多吉能和圣使大人一起来到这守候多年的圣地,已经很满意了。”
      卓木强巴道:“什么值不值得!放弃自己的同伴来保住自己,我还没有那样的习惯。亚拉法师,你还支持得住吗,我们要上去了。”亚拉法师吃力道:“快!快!”忽地颓然气馁道:“不行了。”三人直坠深渊。
      敌人的第一枪是瞄准了多吉打的,吕竞男和巴桑刚刚抵达出口附近,就听见了枪声,来不及细想,就准备从背后袭击敌人,没想到敌人竟然有五名,反而一轮扫射将二人压制在出口内,上不了平台。巴桑打得压抑,一把抓起三枚手雷,同时拔销扔了上去,方新教授和唐敏也赶到了,巴桑和吕竞男准备从边缘攀爬上平台,张立和岳阳在远处策应,但从下往上看不见敌人,收效甚微。一时打得昏天黑地,枪声齐鸣,百忙中岳阳用夜视瞄准看了看铁索上的情况,正好看见卓木强巴三人跌入深渊,岳阳大叫一声:“强巴少爷!”

      耳边的风呼呼地吹着,卓木强巴的身体呈自由下落趋势,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座座灯火明亮的倒塔从身旁飞升。“一切,都结束了吗?不!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旅行途中的小小考验!我还不能死!”
      冷风一吹,卓木强巴清醒过来,他的神经变得比钢铁还硬,半空中控制住翻滚,猛地双臂一伸,蝠翼展开,左右微微一晃,身体开始在空中平稳地滑翔。但是卓木强巴自己知道,要利用蝠翼在空中控制平衡绝非像滑翔翼滑翔伞那么简单,蝙蝠衫的面积毕竟只有一个人排成大字形那么大,主要靠操纵者自身的控制能力。卓木强巴的滑翔极限是二十米高度,时间不超过二十秒,一旦超过这个时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滚。卓木强巴尽量将双腿并拢,双臂伸直,脑子里都是训练时教官的提醒——“兜住风,控制住!卓木强巴,兜住风,手绷直!别弯!”
      只听身后亚拉法师道:“好样的,强巴少爷!”卓木强巴知道亚拉法师也打开了蝠翼,但是不敢回头看。也不知道多吉怎么样了,刚才三人同时跌落,却没有听见多吉的呼喊,事实上,谁也没有呼喊一声。
      不知道在空中滑翔了多久,卓木强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超越了极限,总之是不止二十秒,然后突然感觉到手臂触碰到什么东西,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抓住了那似乎可以抓住的东西,抱紧之后,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根斜向下的粗铁索,不知道通向哪里。再看四周,自己似乎跌落到第二、第四座倒塔之间,相距各有两百来米远,与佛像也距数百米远。脚下黑暗处似乎有人“哟”地叫了一声,听声音似乎是多吉。
      卓木强巴向下滑了数米,听亚拉法师道:“强巴少爷,你也抓住了吗?”
      卓木强巴道:“嗯。”
      多吉在下面道:“太好了,大家都没事,谢谢你,老法师。”
      卓木强巴喜道:“你没事吗?多吉。”
      多吉道:“嗯,老法师抓住了我。”原来,刚刚掉落的一瞬间,亚拉法师射出飞索,将多吉的背包牢牢摄住,然后展开蝠翼,总算在即将失控时抓住了隐蔽在空中的铁索。卓木强巴心头一惊,吊着一个人还能熟练地操纵蝠翼,他实在惊异于亚拉法师的能力。
      卓木强巴问道:“这条铁索是竖向的,它到底通向哪里?”
      亚拉法师道:“不知道,我们先滑下去看看吧。”
这一滑足足滑了十余分钟,就在卓木强巴认为这铁索没底时,他们抵达了一处小洞穴。洞高三五米,平地面积不过百十平米,洞口向内缩小,里面被凿出一条通道,与山壁相通。
      脚踏实地之后,亚拉法师点亮烛帽,和卓木强巴二人先将多吉的血止住,卓木强巴自己则仅是擦伤,血已经干涸了。随后法师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洞穴内壁光滑,在石壁上好像刻着一行字,亚拉法师认识其中一部分,不由得心中一惊。卓木强巴则赶紧与教授、敏敏他们联系,没想到通讯器没有任何反应,卓木强巴摆弄半天,心头焦急起来。亚拉法师道:“恐怕不行,峡谷的这头岩壁似乎对无线电信号有干扰,越靠近石壁,信号就越弱。我们下滑的可能有一千……不,不止一千米,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是接收不到信号的。强巴少爷,你先来看看这些文字,你看看是什么意思?”
      联系不上教授和敏敏,卓木强巴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突然有六神失落的感觉,待他看见岩壁上的刻字,顿时魂不附体,手足一阵冰凉。他一字一顿地翻译过来道:“通过十八……什么堂,的勇士,将要,接受,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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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木强巴绝望地扭头望向亚拉法师,亚拉法师兀自怀疑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说前面十八座倒塔都不算,这里才是真正的考验?”卓木强巴艰难地点点头,亚拉法师依然不信道:“不会吧?会不会是我们认错了,这些字有别的解释?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多吉道:“这和直接落下峡谷又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更加痛苦而已,这……这简直!”
      卓木强巴背对着光,良久地看着崖壁上的刻字,终于,轻轻道:“多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
      多吉看了看不再渗血的伤口,点头道:“嗯,好多了。”
      “那我们走吧。”卓木强巴转过脸来,半边脸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刀削一样的容貌竟是如此坚毅,那轻淡的声音显得如此从容,自信。看着前方洞穴中的一片黑暗,卓木强巴举步跨入,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没有丝毫犹豫。亚拉法师喃喃道:“强巴少爷……”

      第十七座倒塔顶。
      六人衣衫尽有破损,不过枪声已停。唐敏默默地看着铁链的另一头,岳阳蕴着泪,张立白着脸,最后还是由张立将吕竞男拉到一旁,报告了铁索上的情况。吕竞男脸色很快也变了,她揪着张立的衣服说了几句,最后也踉踉跄跄地松开了手。然后是巴桑,他的眉头皱成川字,拳头捏得咯咯响。方新教授嘴角翕动,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五个人在唐敏后围成一圈,眼色黯淡,但谁也不敢先开口,唐敏转过头来,她的头发有点蓬乱,脸上也多了几点血珠和一些乌青,她问道:“为什么法师他们还没过来?不是已经发出信号了吗?”
      方新教授道:“这里的磁场混乱,通讯信号受到严重干扰,说不定他们也在某个地方给我们发信号呢。”但他明显底气不足。
      看着那张毫不知情的瓷娃娃脸,多希望她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实是残酷的,张立终于结结巴巴地说了岳阳所看见的情况。唐敏一愣,目光空洞地略带嗔怒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哦。”她看了看五人的脸色,脑子里嗡地一响,天地之间突然失去了重心,空气中流动着幻觉的色彩,她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脸色白得如古墓女尸。“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不会的,强巴拉不会有事的……”她一步步向后退去,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张立大叫道:“别退了,后面危险!”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唐敏,只见唐敏两眼一白,竟然昏死过去。
      当唐敏再次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黑暗,低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岳阳道:“你不要多想,他们,他们只是掉下去了,或许……或许掉在下一层倒塔上,也说不定……”但这十八座倒塔,由上至下,间距是越来越大的,从上面掉下去能落在下一层塔顶,根本没有可能。而且,他们也返回寻找过了,当然,寻找范围到第十二座塔前终止。
      张立道:“强巴少爷身手了得,这高度……这高度……”说了两句竟然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唐敏泪眼盈眶,失魂落魄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挣扎着要站起来。
      吕竞男怕她想不开,冲过去拎住她一摇,声色俱厉道:“够了,别表现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强巴拉一直把你留在身旁,把你带入这样的训练营,你也应该知道他想看见的是什么!他希望你坚强、自立,能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探险者,像你哥哥一样!如果今天他真的遇上了不幸,恐怕他也不希望你陪他白白去死吧。他最大的愿望,是寻找到帕巴拉神庙,去看一看那只在他梦中,让他魂牵梦绕的战獒啊!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把完成他的心愿当做最让他欣慰的事吧!而且——”吕竞男松开手,目光投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坚定地道,“我有强烈的感觉,他们并没有死!”
      “啊!”张立惊诧地一声呼喊,其余的人也都很吃惊,教官凭什么这么肯定。最后一句话起了很大的作用,唐敏那死灰色的眼睛又泛起了希望的光芒,虽然她感到这件事十分渺茫,可是吕竞男自信的目光给了她新生的希冀。
吕竞男道:“岳阳把你看见的情况再仔细说一遍。”
岳阳又将他看见的亚拉法师三人首尾相接掉落铁索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吕竞男道:“他们三人是同时跌落的,而在最下面的是多吉,而当时你们有听见什么呼声吗?”
      当时乱作一团,这边枪声不停,谁还能注意到有没有什么人呼喊,大家都摇头。吕竞男道:“这就对了,如果他们是被枪击落的话,就算意志再坚定也会因痛而发出声音吧,而在这个相隔数米都能听见别人呼吸声的地方,这个距离我们又怎么会听不到呼声呢。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被枪击落的,或许是因力量不支而失手落下的,掉下铁索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受伤,顶多只有多吉一人受伤而已。”
      众人静静地听着,掉下铁索时有没有受伤,和强巴少爷他们是否还活着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只听吕竞男道:“如果没有受伤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在狭小的空间内稳住身形,进行短距离滑翔!”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蝠翼!每个人都穿着蝠翼啊,这些救命的东西,只有在关键保命时才会想起,平日完全被大家忽略了。唐敏双眼充盈着泪花,这次是激动的泪花。
吕竞男最后道:“虽然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但说不定我们很快又会在这巨佛身体的某一处会合。所以……我们只有前进!”她好似一个长辈般看着唐敏,捋过她蓬乱的头发,放低了声音道,“不要放弃啊……”唐敏使劲点了点头,将所有酸楚都堵在喉里咽了下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激地看了看吕竞男,又将目光投向幽暗深处,目光迷离处,一片凄婉,身体又晃了两下,吕竞男赶紧搀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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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六人的队伍又开始缓缓地前进,他们清楚,攀过本留下的绳索,又将踏上一条完全未知的路。岳阳看了看唐敏,小姑娘默默地整理着背包,准备攀绳,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稳有力,似乎已将悲痛转化为力量。他心中略安:“鼻涕公主渐渐成熟起来了,有希望和陷入深深的绝望差距真是大啊,哪怕那希望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教官在肯定强巴少爷他们没死的时候,那不经意流露的失望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只是针对敏敏小姐的一个善意骗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洞穴幽暗深长,皆为直径约两米的圆形通道,快要顶到头顶的崖壁让人感到气闷和压抑。洞穴内布满一种类似植物根系的东西,柔软却坚韧,只有玉米穗粗细,缠绕交织在一起,将洞穴内壁完整地覆盖着。亚拉法师伸手攀折,竟然找不到这些根系的头,好似从石壁中长出来的。烛帽的光照得人和根系的影子长而摇曳,像幽灵一般不住扭动。
      刚入洞口,便进入了蚁穴一般的迷宫之中,说是迷宫又不像,倒颇似生命之门的地下排水系统,在这无数环形回路的通道之中,左手法则根本派不上用场。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没有了环形回路,而圆形通道则开始变长变宽,无数的小圆管通道又汇集成更大的圆形管道。在试过几次由大通道转入小通道最后走进死胡同之后,卓木强巴他们肯定,必须顺着大通道前进,而那些小通道就像树叶的经脉一样不住往大通道汇集。在通道汇集的地方,形成大小不等的石室,从石室的诸多开着的门里能通往不同的通道。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机关并没有出现在石室中,如此走了十几分钟,总算看到了向上的路。

      攀过绳索的六人,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地枯骨,就像谁打翻了一篮子胡桃,颅骨、手骨滚得到处都是,此外便是被炸崩的石屑。与本他们不同,方新教授等人都知道这是在巨佛的口中。看着在山壁上凿出如此巨大的一个天然停车场,已经让人无比震撼了,而这些足以将整个停车场铺满的如山尸骨,在几十根剧烈燃烧的燃烧棒火焰下,又显得如此诡异。良久,方新教授才发出询问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黑洞洞的摄像头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六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那宛如天界之门的巨大宫门前被彻底震惊。那三重有如天宫的宏伟建筑如此威严,展示着它们不容世人所渎视的神圣与高贵。那满墙的飞天、夜叉与诸神佛,更昭示着这建筑崇高无可替代的地位。在门前震慑许久,吕竞男才下令道:“进去吧。”
      六人小心地翻越尸山,落脚处,总要发出令人心惊的骨擦声,这些尸骨在门口堆积最多,由门向内,则形成一个长长斜坡。今天思来,当初不知道多少人在门后哀号,渴望生还,那宏伟的巨门竟然成为断了他们生念的地狱之门。让众人不可思议的是,门后竟然就是一个大殿,大殿正中似乎该有五尊佛像。不过如今佛像早已崩坏,只剩下五个大石基座,正中一个,还有四角四个,尸流从基座处分开。
      方新教授略有了解,这门后的大殿应该是金刚殿一类,类似中国的门神,在佛教中用来镇守寺庙,通常只有两尊金刚,而这殿中竟然有五个基座。吕竞男看了看混合在尸堆中残缺的佛头,依稀逐一辨认出来,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她心道:“这是五大明王法身啊,是被尸体生生挤倒的?不,这是人为破坏的。这里这么多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死在这里?是来进攻圣地的异教徒吗?不,从来就没有听大师说起过啊。”
      穿过金刚殿,下一间大殿却不是普通佛教的正殿天王殿,里面供奉的也不是主尊,从基座看竟然有十二座之多,围成圆形。吕竞男心中默念道:“或许是十二宫尊像殿,四周应该是大轮回金刚转轮。”扭头看去,墙壁果然有插放转轮的铜轴,只是五米来高的巨大转轮已经被剥离,去向不知,估计还埋在这些尸骨堆中吧。那些身高十几米的巨佛如今裂成碎片,和尸骨混在一起,更别说珠缨宝幢,幡盖帷帐,早已化作飞灰飘散。一想起这些,吕竞男没来由地一阵心痛。
      直至第三殿,尸骨才稍有减少,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但要踏上没有尸骨的空地,却是不能。这座殿面积较前两座殿稍大,主要是长度增加了,两边各有十四石墩,墙面的厚石灰层剥落,原本的诸佛画像就如被搓洗过的油画。“或许是二十八宿宫吧。”吕竞男想。
      第四殿应该是主殿,连巴桑也看得出来。这座殿堂高大恢弘,气势不凡,十八根四人合抱大石柱就像十八个巨人直立殿中,耸天入云地藐视众生,中央的主座台基便有近百平米,当时的主佛一定很大,四周还有四个台基,占地皆不少。方新教授认为,那应该是四大守护天王的座台。被华丽的殿堂所吸引,竟然让人一时忘了脚下的尸骨,目视完整个大殿后,他们才发现,这座殿内的尸骨又比第三座殿多了些。巨大的佛头被劈裂为两半,仅剩没有脸的后脑勺,身体其余部分也都裂为碎块,深深地掩埋在尸骨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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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新教授从尸骨堆中将腿拔出来,奋力地向前迈出一步,一个尖锐的东西划在他的裤腿上,教授一抬腿,将两具半截的尸骨给带了出来。只见一截手骨握着五股杵,深深扎在另一截胸骨上,从这两截尸骨的姿势看,明显属于两具尸体。这一意外发现,让方新教授注意观察起原本刻意回避的尸骨群来。他赫然发现,这些尸骨竟然呈群殴状态,手持金刚杵、金刚铃、护摩勺、等各种法器刺杀对方,有的法器深入骨质,一直插穿胸骨和背脊,那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啊!还有的尸骨双手搭在一个巨大的转轮残部上,可这座大殿根本没有转轮,难道是从第三座大殿抱过来的吗?方新教授想起那些五米高的巨大转轮,那又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啊?数百甚至上千年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不能妄加猜度的,方新教授能做的,只有将这些牢牢地摄入电脑里。
      通过仔细观察,岳阳也有了新的发现,一些小的饰物散落在尸骨之中,看上去数量还不少。他随手拾起一块黄铜片,铜片内竟然用雕刻手法刻了一尊佛像,历经悠久岁月却没变形,看了看这佛像,岳阳将铜片纳入口袋。他又发现另一件奇怪的器物,拿在手中反复观看。
      张立走过来道:“有什么发现?”
      岳阳道:“你看这个。”那是一块铁片,很薄,一个雍仲符号,上面连接有一个奇怪的剪刀,按张立的说法那是长了长耳朵的兔头,在兔耳上有个孔,可以系绳。张立不解道:“这是什么?”
      岳阳道:“我发现,不少尸体旁边都有这个东西。你看背面,有凸起的符号,虽然我们看不懂,但我觉得,那应该是编号,这个东西,估计是代表身份的腰牌一类。”
      张立道:“这不能证明什么,这里奇怪的东西太多了。”岳阳把铁片也放在了口袋里。
      尸骨中有不少器物,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不是岳阳,而是吕竞男。有八吉祥的食子盒、曼达盘、摩尼转、扎马如、钺刀、三股杵、五股杵……各式的法器都有。吕竞男也早注意到了这些保持厮杀状态的古尸,但她所知道的也并不比她的队友多多少,同时,她以自己的目光有着更惊愕的发现:“这些碎骨,有的被砸碎,有的被抛掷的法器贯穿,还有的姿势更加令人匪夷所思,这满殿的古尸恐怕随便一个在世,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死前都应该是非常可怕的高手啊,难道他们都曾是圣炼堂的勇士?为什么要相互厮杀?为什么死前要毁坏法坛和祭台?这本该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啊!天!这失落的圣炼堂,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亚拉大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这中心大殿向四面八方都有开门,每一个侧殿,方新教授和吕竞男都去浏览了片刻。佛像尽数被毁,或许有的石像身体还被当做了武器,随便哪间大殿都是尸骨满地,一片狼藉。在中心天王殿的三道门后,中门是一个大法堂,除了石柱别无他物,是讲经说法的地方;法堂后估计是转经殿,不管什么书籍,放置千年也早就毁了,教授是从地上一些朽木屑推断出来的。此外还有许多小型偏殿,只是石佛尽毁,无法辨认,估计是毗卢殿、药师殿、三圣殿、强巴殿、观音殿一类,虽说这个宗教不完全信佛,但从这些殿堂架构估计和佛教有所联系;左右两道门皆连着一个禅堂,是持念静心修禅的地方;禅堂外便是这宫殿的外重,直上二重。二重殿便简单许多,除了中央有一间佛殿外,周遭一圈都是小型房间,也根据等级不同有大有小,看来就是密教徒的禅房了。在靠近山壁根处有一间香积厨,古代的巨型炉灶还略有形态。后面还有一间古怪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在两米来高的墙上有几个小孔。考证了半天,方新教授认为,这是间浴室,如果说水是从小孔流出来的话,这还是淋浴。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古人是如何才能将水引入这里的,如果说黑暗峡谷底部有水的话,这里可是相距好几千米。
      三层之上,看来是更高位教徒的居所,房间都经过了很好的雕饰和粉刷,石壁上依稀可辨的兽纹残型和墙壁上大块大块的厚石灰就是证明。中间大殿上有一个巨大的台阶型石架,看起来是祖师堂一类的;祖师堂背后又有一间巨大的殿堂,像是一个巨大的讲经堂;偏门内像是存放高级经卷的藏经阁,不过木架崩坏成屑,经卷则全无踪迹。方新教授知道,那些古藏的羊皮经卷,内容用的是金水银汁写成,就算化成灰,也该留下一些灰渍。教授看了看稀少的尸骨,这里的打斗不如下面大殿的激烈,或许经卷被转移了吧?教授暗自猜想。
      整个三重大殿外围都留下了巨大的上下颚支架,应该都是放置经轮的。宫墙、外廊、石柱和栏杆都被染成藏地常见的深绛红色,只是被众多尸骨环绕,更像干涸的血迹的颜色。顺着本他们留下的路标火炬在大讲经堂背后发现直通崖壁的通道后,方新教授等人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昏暗狭小的通道。这座宏伟宫殿的内部远没有它外表看上去那么华丽,谁也不愿意对着如山的尸骨多看几眼。而那些做引路标的燃烧棒,本他们不得不留下,否则他们自己也会迷失在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因此没有人会去动那些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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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上层的路都是一些垂直的悬梯,也被嵌凿在环形管道中,但是走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觉和触碰到任何机关。
      又上了一个台阶后,来到稍显大一点的一间石室,为了照顾多吉,卓木强巴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从来的路上看,约每前进一两百米就有这样一间石室,石室有大有小,从五六十平米至四五百平米不等,内壁没有那些好似植物的根系,没有装饰,顶多大一点的石室内有几根柱子。将光源放置在石室正中,按惯例察看了每一处角落有无机关,然后三人坐下来,各靠着一根石柱休息。卓木强巴依然试图通过原子表和方新教授等人取得联系,但依然失败。吃了点即食食品后,多吉问亚拉法师道:“为什么我们走了      这么久,并没有看见什么机关呢?会不会是石壁上的字仅是骗人的?”
      亚拉法师道:“是啊,这一点很是奇怪,但那些刻字应该不是骗人的才对,这种地方不需要骗谁。而且,这里确实有机关。”
      卓木强巴也点头道:“嗯,每间石室都有许多地方是用不着的,那些应该是机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机关都没有被启动。”
      多吉道:“啊,那么多石室,难道都有机关吗?那,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些石室才对,可是这山壁内这么多路,我们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啊。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出口?”
      亚拉法师道:“垂直距离一千米的话,怎么也要爬半天吧。强巴少爷,你认为我们已经走了多少距离了?”
      卓木强巴道:“我们垂直攀登一共是十三次,每次高度约为四五十米,应该走了有一半距离了。”
      亚拉法师拎起背包,道:“休息得怎么样了,多吉?我们继续。”

      此时,莫金和索瑞斯也在布满藤蔓根系一般的洞穴内穿梭。入口的三重楼殿建筑,全是类似佛教殿堂,分为各种佛殿、菩萨殿、金刚殿,里面供有许多崩坏破碎的三眼佛像,但此外并没有其余东西。大量的尸骨除门口堆积如山外,越往内走,便越少了,但依然是骨殖铺路。他们走完三重大殿后,在大殿金顶找到一条向下的入口,顺着入口斜坡,便来到这些布满根系的通道。在通道转无数个弯之后,竟然是越来越往下了,索瑞斯敏感地注意到洞穴内布满的根系,这洞穴内却离奇地没有一具尸骨。
      走向深处,洞穴内渐渐潮湿起来,索瑞斯看着手中的操纵器,突然将画面定住,人也停了下来,开始在空气中嗅什么气息。莫金问道:“怎么了?”
      索瑞斯道:“前面好像有东西,这里的环境开始潮湿起来,估计有什么动物,要当心,你看这里。”
      只见操纵器的荧屏上,绿色环境下有一个白色的亮点,这是索瑞斯实验鼠传回来的夜视图。索瑞斯调整着操纵器,那个白色的亮点从屏幕一端晃至对面,画面质量不高,但是依稀可以辨认那不是一个死物。索瑞斯将画面定格、调近,只见那亮点好似一种节肢类生物的一部分,从画面看比实验鼠要小许多。索瑞斯道:“从这里的环境看,小型生物绝不止一两只,小心是有毒的东西。”
      莫金道:“嗯,叫他们小心点。”命马索将这个信息告诉后面的人。
      又走了十余分钟,地面明显地潮湿起来,周围弥漫的根系也开始有所变化,它们增粗了,每一根约有小指粗细,看上去就像一群肉虫紧紧地抱绕在一起。索瑞斯伸手碰了一下,如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感到一阵悸动。那些增粗变软的线条,就好似有生命般汩汩搏动着,被索瑞斯一碰,立刻生出反应来,好似极不情愿地,要将索瑞斯的手指弹开。
      “怎么啦?这些东西有什么古怪吗?”莫金发现索瑞斯神色不对,问道,他伸手一摸,也是大惊,问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索瑞斯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好像也不在我的研究范围内。从外面的干涸物体来看,我以为它们是植物,现在看来,好像是动物吧,似乎属于低等动物,没有什么攻击性才对,实验鼠可以安然通过。”
      莫金道:“现在没空理会它们,我们继续,总之小心点就是。对了,刚才我们过来的地方,有机关吧?”
      索瑞斯道:“嗯,我也发现了,但是那些机关似乎处于待触发状态,而且周围都没有机关的触发装置,估计什么地方有一个开启总机关的枢纽,总之机关没被打开是一件幸事。”
      又走了没多久,一行人来到一个方形大石室,中间有三根品字形石柱将石室上下连通,石壁和石柱上有一些比拇指略大的孔,数量极多,有少许水从石壁和孔穴中渗出,看上去整个石室都湿漉漉的。索瑞斯道:“小心了,这里就是刚才发现有活动物体的地方,这些孔洞估计就是它们的巢穴,尽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一个孔洞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动物,通体雪白晶莹,挥舞着一双大螯和带钩的尾巴,竟然是他们在机关佛那里见过的白蝎!有了第一只,很快就有第二只,第三只,只片刻工夫,石室内就布满了一层白蝎,其数量不比机关佛内的少。长时间在黑暗中生活,这些白蝎失去了它们的视力,但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莫金等人一出现在石室,它们就纷纷爬出巢穴,包围了这群人。
索瑞斯小心地走在前面,并对后面的人打气道:“这些蝎子我已经研究过了,它们的尾刺并没有毒,但是似乎可以阻止血液凝固,被叮了之后伤口会流血不止,还是尽量不要碰到它们。它们没有眼睛,所以是看不见的,不必太紧张,小心地不引起地表震荡,估计就能走过去。”
      可是,那些白蝎似乎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入侵者,突然有几十只白蝎奋力跃起,朝索瑞斯扑来。索瑞斯拿着燃烧棒一挥,将白蝎拨落,伸脚狠狠地踩了上去,白蝎的内脏血液迸出,在空气中很快变作了绿色。然而其余队员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一个队员突然丢下手中的枪,抱头大叫起来,几只蝎子牢牢地钳住他的皮肤,狠狠地将尾针刺入他的体内,很快更多的蝎子将这人包裹起来。这名队员在地上翻滚,但周围的人忙着对付自己面前的白蝎,根本顾不上他。突然,另一名队员尖叫起来:“看!他!那些蝎子!它们……它们吸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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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忙中,莫金扭头一撇,只见那个队员已被白蝎覆盖,只看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形,那些蝎子的尾针刺入人体内,一股股红色的液体竟然流入它们体内,就如一滴滴红墨水滴入了清水中,开始翻涌扩散。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感到莫名的恐怖,莫金挥舞着手中的燃烧棒,大声道:“快走快走,别和它们较量,离开这里!”
      三个人被丢在石室中,余人仓皇地逃离,他们身后,白蝎如潮水般涌来,紧追不放。莫金道:“怎么回事?它们跟来了!它们明明看不见,是怎么追踪我们的?”
      索瑞斯在前面飞奔,扭头一看,没想到那些小小的白蝎速度惊人,丝毫没有落后的迹象。他突然一拍掌,恍然道:“啊,该死的,在那尊千手佛那里,那些红色的液体是虫引!浑蛋,一千年前这个宗教的教徒就知道用虫引了吗?这到底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金默然了,虫引他是听说过的,就是一种能引起虫的食欲或攻击欲望的物体,这些物体可以是液体,也可以是固体,它们通过气息、颜色、震荡波或别的途径通知某一特定昆虫前来聚集取食。其最简单的例子便是蜂蜜对蜜蜂的强烈吸引,还有马蜂分泌的信息素是它们集群攻击的强烈信号,索瑞斯能操控蜘蛛、蚂蚁、蜜蜂等昆虫,也是借助虫引的帮助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某些虫引沾在身上之后呈缓慢挥发状态,有的甚至几个月后还能奏效,而且很难清洗,只是没想到,他们在千手佛沾上的红色液体竟然也是虫引,让白蝎发出狂热攻击的虫引!
      前面出现了岔路,莫金来不及细想,只能道:“分开走,自己想办法甩掉后面的蝎子!”说着和索瑞斯拐进了右边的巷道。马索蒙头蒙脑地跟了上来,莫金狠狠地一瞪,马索大惊,旋即明白,赶紧带着身后的人选择了另一条路。

      又上了两个垂直台阶之后,通道内的藤蔓根系越来越多了,就连地面也铺了满满一层,踩在上面就像踏着麦秸堆成的小路。依然没有机关,依然无法联系,只能借助微弱的光芒在完全的黑暗中奔袭。走了无数弯路,绕了无数回形通道,卓木强巴三人总算抵达了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还是那般模样,有几根柱子,除外什么都没有。多吉刚刚躺下,突然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探照灯开到最大亮度,盯着石壁道:“圣使大人,看看上面有什么!”
      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也仰起了头,这间石室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壁画,不过画工十分粗糙,感觉就像石器时代的壁画,和卓木强巴曾经见过的可可西里猎杀猛犸壁画十分相似。画的也是些黑色火柴小人,拿着石头、长棍、藤绳,围殴一头巨型生物,那头生物和周围人的比例来看,起码有十个人高,说它像鳄鱼、蜥蜴、四脚蛇都可以,绘画者除了特别突出那长满尖牙的大嘴,其余地方就是一团黑色。
      随着探照灯缓缓移动,更多的图画出现了,整个石室顶端都是猎杀场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高大不一,与无数小人展开生死搏斗,虽然画面模糊,线条粗劣,但依稀能嗅到画中金戈铁马的杀伐气息。亚拉法师道:“或许其他石室暗处也有图画,只是我们没注意到罢了。”
      卓木强巴道:“这些画代表什么意思呢?”
      多吉道:“伏魔图,圣使大人仔细看,整个中央有一尊大佛像。”
      卓木强巴随着探照灯光看去,果然,一尊黑色的佛像在正中,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看见它的一部分也不能将它辨认出来。佛像三头三面,十八臂尽展,无数的小人狩猎古怪生物的图,都在它十八只手臂的囊括之中。卓木强巴再看那些古怪生物,有展翅的、有游水的,虽然很抽象,但是大致错不了,他顿时明白道:“哦,你的意思是指,在这佛像光芒的照耀下,人们战胜了魔鬼的图像,所以这些东西看起来都狰狞可怕。”卓木强巴心中却隐隐觉得,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巨大的佛像颜色似乎更鲜艳,而画工也精细许多,颇似后来画上去的,而那些黑色小人如此古朴粗犷,那才更像是万年以前的古人碳画。这里的佛像造型与多吉他们村落守护的生命之门里的佛像如出一辙,而亚拉法师也说过,这处遗迹存在于古格之前,那么这些佛像,不是象雄王朝的苯教造像,就是佛苯相争时期的产物。而那些小人的随意性和绘画风格,以及在洞窟内吕竞男说起的岩居人,使卓木强巴立刻想起远古的壁画。
      “不对。”卓木强巴又道,“这些佛像是后来画上去的,那些黑色小人是更早时期的岩画。亚拉法师,你觉得呢?”
      “嗯,”亚拉法师赞同道:“那些黑色的应该是岩画,可能是石器时期或是更早的古岩居人留下的,画的应该都是古人最喜欢画的狩猎图,只是形体上有些夸张。”
他们又走了几处石室,每一间石室里的壁画都有所不同,越往里走,壁画越工整,线条越清晰,似乎是不同历史时期遗留在这些洞窟之中的。
      他们看到了更大场面的狩猎图,与古人息息相关的牛、马和一些小型怪兽渐渐成为壁画的主角,这些动物的形态也更清晰,有奔走、呼叫、挣扎、回望,在有些图中甚至能感觉到受伤动物的挣扎与气喘吁吁。
      还有一些原始的舞蹈图,里面的女子双乳硕大饱满,臀部肥大,手臂纤细,双足并立,还有些省略为两个圆形加一个箭头的生殖符号,另一些雍仲符号也出现在壁画中。
      当他们走到第四间石室的时候,卓木强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岩画,那是穿戴盔甲的小人,手里拿的似乎是长枪、铜锤、弓箭等物,看起来在相互比武。
      “这是什么岩画?”多吉对这种岩画也十分好奇。
      亚拉法师却显得异常激动道:“这是演武征战图,是古人留下的战争壁画。”
      “征战图?和光军有关吗?”卓木强巴马上就想到了戈巴族和那支神秘的光军。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清楚,只是从壁画内容看,我们似乎从旧石器时期走到了王朝时代,看他们的穿戴,不像是吐蕃王朝,难道是……象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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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使大人,来看这个!”多吉在另一旁也有所发现。卓木强巴两步奔走过去,一幅更令他惊异的壁画出现在眼前。壁画的一端应该是一群牦牛,但不像先前的壁画那般随意,而是整齐地排成了一个箭头形状,由体型明显大一号的头牛领队,走在箭头尖峰的全是体型最强壮、牛角最锋利的犍牛,而体型稍小的犍牛则跟在后面,整个牛群全是公牛,没有一头母牛,它们似乎在奋蹄狂奔。而在壁画的另一端,则是一大群体型较小的生物,从外形看有些像狼或者豹子一类,壁画突出了它们尖锐的爪子和森森利齿,它们在另一端形成半圆的包围圈严阵以待。但壁画的创作者又在包围圈的外围画了一些山林树木,在树林里的两侧还各隐藏了一支小型生物的队伍,呈斜刺形。在小型生物群中,也有一只个头明显比其余小型生物大些的头领,它在包围圈中心位置,正对着牦牛头领,似乎在发号施令。而半圆形包围圈正对牦牛前锋的地方,许多小型生物的头都朝向后方,似乎随时准备掉头就跑。
      整幅壁画画得非常逼真,而作画者的意图也十分明显,牦牛群想正面冲击那些小型生物,而那些小型生物只是作出一个半包围的样子,一旦牦牛群进入包围圈它们就会散去,而树林中的两只伏兵那时就会像两把利剑捅进牦牛群的腹背防御薄弱处,当牦牛群阵脚大乱时,已经散去的小型生物就会卷土重来。整幅壁画就像是在上演两军交战,双方都有将领,有阵形,既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概,也有兵不厌诈的诱敌之计,就算拿到真实的战场上,这也是一场难得一见的经典战役。可是偏偏交战双方是两种动物,整幅壁画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壁画,卓木强巴也是头一次见到。
      “亚拉法师,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卓木强巴叫过法师。
      亚拉法师一看便道:“是兽战。天哪,没想到竟然会有壁画留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兽战?是怎么回事?是画的动物之间的狩猎之战吗?”卓木强巴注意到,这幅壁画的用色和形制,与征战演武图应该属于同一时期。
      “不,”亚拉法师否定道,“这不是动物之间的狩猎战,你注意到没有,强巴少爷,这幅画里全是公牛,没有母牛和小牛犊,它们全都是士兵,这些狼群也是士兵,这是人类的战争。”
      “人类的战争?”卓木强巴再度打量着这幅没有一个人的壁画,隐约感到森然杀意。没错,那些牦牛和亚拉法师说的狼群都坚守着各自的阵地,那规整的阵形,绝不是自然界中的狩猎与突围,画面上是两军在对垒。“法师,兽战是怎么回事?”卓木强巴追问道。
      亚拉法师摇头道:“一时说不清楚,回去之后再告诉你。兽战是一种古老的作战方式,很早以前就已经失传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光军,就是用这种方式作战的。”
      “啊?”卓木强巴满腹疑虑,难道说戈巴族人都是动物?不,与狼同居,兽战,难道是……
      他们又看了几间石室的壁画,其中一间有船行进在峡谷间,两岸的高山异常陡立尖锐,而山间峡谷背面被完全涂成黑色,还有那船,如果与人影比较,那船显得太大了一些,整齐的船桨从船身伸出,一艘接着一艘朝黑暗驶去,竟似无穷无尽;还有一间竟然在佛像手臂上画出了那十八座倒塔,每座塔的旁边有一个略似僧侣的人像,或坐或卧,摆出不同的姿势造型,亚拉法师认为,这估计就是各种不同的修行方式。看见这完整的画像,卓木强巴才对他们走过的巨佛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这尊十八臂三面三首巨佛,实际上仅有上半身探出崖壁,成俯瞰众生相,十八条手臂如蜘蛛腿一样张开,从上至下,左右手臂相距越来越远。而佛像的下半身,也就是卓木强巴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则完全地插入了刀削一般的崖壁中,和山崖同为一体,整个崖壁下半截也是被一刀削成内斜的“了”字形。对那些奇怪的修行图,亚拉法师看得十分入神,双目突出,似乎想将所有的壁画都刻在脑海里。
      这石室壁画一间间地看下来,亚拉法师意犹未尽,但卓木强巴已经对这些画像不感兴趣了,他急于爬上所有的垂直台阶,与唐敏他们取得联系。在卓木强巴的催促下,三人才一前一后地向更高处爬过去。

      绕得晕头转向之后,莫金和索瑞斯来到一间前所未见的巨大的石室,他们的照明设备开至最大亮度,也看不见石室顶部。宽敞的石室正中有一根方形石柱,石柱上顶着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巨大圆球,远远看去就像法杖上镶嵌着明珠。两人步入石室,都顿时显得小了起来,石室内比其余地方更加潮湿,石壁上有成股的水渗下,地上甚至可看见部分积水。索瑞斯的一只白鸽停留在圆球下方,好像感知到什么危险,任凭索瑞斯怎么用电击刺激它的脑部,就是不肯起飞。索瑞斯奇怪道:“这里应该是附近湿气的源头吧,咿?雕这么大一个圆球做什么?”
      莫金激动道:“找到了,就是这里。那是月亮啊!他们将天上的一个月亮藏于黑暗,唯有银色的光芒可以让它重新获得力量,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他默念了一遍多吉诵过的古诗,感觉是这样没错。
      索瑞斯凝视道:“月亮?这个月亮上怎么坑坑洼洼的?难道那些古人将月亮上的环形山都观察到了?”
      莫金道:“谁知道呢,古人拥有多少智慧不是今天的你我所能猜度的。就像那些虫引,你不是一直认为,那是近些年才研究出来的生物操控手段吗,原来人家一千多年前就在使用了。”说着,他举步向石柱走去,并在石柱下准备开始攀爬。
      “等一等!”索瑞斯道,“这里似乎有些古怪,你看那只鸽子,竟然会违背我发出的电子信号。”
      莫金道:“这山壁里含有稀有矿物,干扰无线电,估计是强磁场的作用,你的鸽子导航系统受到干扰,不受你的控制也有可能吧。石柱的某一个地方,应该有安装银眼的位置,我们只需找到它,再安装上去,应该就能看见我们想要的东西。”
      索瑞斯取出夜视望远镜,调整焦距,看着黑暗中的巨球,喃喃道:“不对啊,这不是石雕,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绕成的?可恶,这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索瑞斯看见的圆球,就像一个巨大的线团,无数线条或横或纵地缠绕在上面,绕了一层又一层,依稀看得见分明的层次,还有许多粗大的绳索向四面八方延伸,最后深深地埋入四周的石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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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金道:“在下面当然看不清楚,我们上去看看,安银眼的插口也一定在石柱某个位置,我们一起上去。”索瑞斯皱起眉头,跟着莫金爬了上去。虽然石柱周围都有渗水,但每隔一两米便有一条可以放入手指的缝隙,爬起来并不难,那些水也是从这些缝隙里渗出来的。
      莫金每爬高一两米,便绕着石柱巡查一圈,看看有没有安放银眼的孔洞,而索瑞斯则一心想探究竟那个球究竟是个什么球,所以很快就爬到了最高位置。来到近处,索瑞斯才发现,这个球,竟然全是由石洞中那些玉米穗一样的细纤维缠绕而成的。几十根细纤维绕成一股线,然后几十股线又捻作手指粗细的绳索,最后几十股绳索缠绕成手臂粗细的绳缆,整个球便是由这些绳缆一匝一匝地绕成,难怪在下方看上去像一个线团。而有无数手臂粗细的绳缆延展开去,一直没入石壁,整个球似乎也和石柱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丝毫缝隙。索瑞斯索性爬到圆球顶端,只见顶端也伸出无数的绳缆插入头顶石壁,坚硬得就像是插在石头里的钢钎。索瑞斯伸手对球体又拍又捏,感觉入手硬得像老树桩,再敲两下,觉得比想象的还要坚硬,估计普通刀斧也砍不动,他喃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石柱上,距地面约四五十米的地方,莫金也找到了安放银眼的位置,这是一个六角形插座,中心有一个水管粗细的孔洞,此时正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无数的水从洞里涌出来,水量还不小。莫金稳住身体,将银眼从背包里取了出来,对着插座比画了一番,如果将银眼放进去,就正好堵住了出水口,六角形的六个角内都有沟槽,刚好能将银眼转动一百八十度,牢牢地卡在这个基座里面。将银眼放进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呢?莫金认为应该先弄清楚再放入银眼,他叫下了索瑞斯,指着洞口对索瑞斯道:“你看,这里的水量很大,如果放入银眼,就将出水口堵住了,真奇怪,哪来这么多水。如果我们头顶是古格遗址的话,这附近没有什么暗河啊?”
      索瑞斯道:“是地下水,在几千米以下,那个看不见底的峡谷中。”他看了莫金一眼,莫名敬畏道,“他们或许利用了虹吸现象,将几千米深的水引了上来,这些人……真是一千年前的古人做到的吗?”
      莫金道:“可是,这些水有什么用?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索瑞斯道:“和阿赫地宫同一个原理,形成生物链,利用那些昆虫来保护这里不受人干扰。有水的地方才能有生命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利用水培养微生物,而那些微生物则成为白蝎子的食物,有水有食物,所以白蝎子才在这里繁衍了这么多。”
      莫金道:“那么,将这水孔堵上会发生什么情况?可以预测出来不?”
索瑞斯想了想道:“水?难道是……”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圆球,然后道,“难道是利用逐渐增加的水压,让头顶的圆球从内部裂开,而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放在这个球内?啊,或许是这样了,你知道蛋壳效应吧。从蛋壳的内部向外敲打,很容易就能啄开,而从外向内使力,蛋壳就坚硬无比,这是蛋生生物为了保护蛋壳内的后代容易出来和不容易受到外来生物侵袭而进化出来的蛋壳效应,难道说这些古人也利用了这个原理?”
      莫金苦笑道:“这……这真的是古代藏族人的智慧吗?微生物?虹吸?蛋壳效应?太不可思议了。那么,我现在将银眼放上去了,嗯?”索瑞斯点点头,两人都紧盯着莫金的手,看着那只手将巨大的银眼插入孔洞,转动银眼,封住了出水口,然后时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状态,没有声音,等待,等待……

      卓木强巴等人还在地下反复的通道中前进。突然,亚拉法师停下了脚步,静静地伫立在通道内,卓木强巴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亚拉法师一挥手,示意他仔细听。多吉和卓木强巴也停了下来,终于,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震动。

      方新教授等人也已经离开了三重楼阁的宫殿,进入了斜向下的岩壁内通道,繁杂的岔道使他们没走多久,就陷入了迷芒之中。顺着莫金一行人留下的线索,已经一路追至白蝎的洞穴,不过,方新教授他们看见的是,无数白蝎正争先恐后地朝洞穴内钻去,无数白蝎被挤下了石壁,它们跳起来,又踩在同伴的身体朝小小的洞穴冲去。
      来到石室中央,教授等人发现了三具痛苦扭曲着的,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皮的骷髅,从背包认出了佣兵的身份。可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白蝎,是什么使它们惶恐逃窜呢?方新教授仔细地观察着,地表的水洼泛起了小小的涟漪,正如微波般轻轻震荡着。巴桑却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变得柔软的线条,那些原本干涸的细线在这里变作手指粗细,柔柔腻腻,他好像有点熟悉,可是是什么命令自己的记忆不去回想?巴桑站立着呆呆地想:“为什么我的全身都在发抖?这些到底是什么?以前见过吗?为什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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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好像凝滞在胶冻状态,过得异常缓慢,莫金和索瑞斯静静地等着奇迹的发生,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巨大的圆团。也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地,“嗤”的一声,好像大型高压炉打开的一瞬间发出的泄气声,莫金和索瑞斯心中一荡,“开了,就快打开了!”
      可是,紧接着,他们攀附的石柱传来巨大的抖动,莫金和索瑞斯都感觉到了指尖的震颤,震得手指发麻,几乎失去触觉。“怎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莫金问索瑞斯。
      索瑞斯道:“不知道,再这么震动下去,我们攀不住这石壁了,不如下去等,这么高跌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
两人赶紧滑下石柱,趁指尖还有轻微的触觉。在石柱根处,索瑞斯突然感觉到了悸动,是的,那好像是一种新生命开始的悸动,有规律的,一鼓一鼓的,心脏泵血的悸动。索瑞斯大惊,退了两步,正迎上莫金期盼的目光,莫金道:“怎么样?打开没有?”
      索瑞斯道:“我怎么知道,但是,这感觉,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仰头望去,那个直径为五十米左右的圆团竟然清晰地收缩起来,缩小到直径仅为三四十米的球形,还在不住压缩中。那个圆团外部包裹的绳缆样植物有多坚固,索瑞斯是知道的,什么力量竟然使那些绳缆包裹的球体收缩成这样,索瑞斯喃喃地想,难道是水?
      只需要一滴水,便从千年的沉寂中苏醒过来,仿佛一头饥渴的生物,忍耐了一千年之后,再次尝到血腥的气息。那巨大的圆团爆发出惊人的吸力,因为力量太大甚至使这个实心球体缩小了一倍,它要将几千米以下的水吸入自己的腹中,已经蓄积了力量,就等那最后一击。
      “铿……”好像什么金属被打开,莫金和索瑞斯明显地感到,什么通道被打通了,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地从地下喷涌上来。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数千米的深渊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数台涂了防锈涂料的铁水车,在机械的作用下,缓慢而沉稳地被放入水中,巨大的流水冲击力,让这些千年以前的机械徐徐转动,它们将更多的水往上泵去。
      莫金举着望远镜,不住地调试光线,焦急道:“好像没有被打开,会不会弄错了?是别的什么地方打开了?”
      索瑞斯思考着,他对此也一无所知,但是他们知道,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打开。正想着,突然那团球形绳缆膨胀开来,就像吹气球一般,很快达到原来的大小,而且在继续膨胀,越来越大。站在下方的两人感到巨大的压力,那个圆球就像要坠下石柱一般。
圆球很快膨胀到原来的一倍大小,站在球下的二人不需借助望远镜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些绳缆明显地变粗变软,有一部分开始徐徐蠕动起来,整个球体就像不知名的外星生物一样,由无数的圆管扭动着纠缠在一起,每一根圆管都仿佛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它们挣扎着,要脱离这球体的束缚。饶是二人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好像他们刚刚唤醒一头从不知情的巨兽,这个家伙体长超过百米,浑身裹成一个球体,有无数的触手伸出,伸向四面八方。
      莫金眼角颤抖,本能地想躲在索瑞斯的身后,神色难看地询问索瑞斯:“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个浑球是个什么东西!”
      索瑞斯也并不比莫金好过,他双腿杵在地上,就如生了根一般,想抬腿也是不能,他拼命地回想,所有的细节和看见过的东西如回放电影一般从脑海里流过。“他们将天上的一个月亮藏于黑暗,唯有银色的光芒可以让它重新获得力量,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这是多吉的原话。在潮湿环境下那些玉米穗一样的细韧线条变得如肉虫一般粗软,到处都是没有被启动的机关,被线条牢牢捆绑的各种尸骨,当这些完全不能理解的线索连接起来时,索瑞斯登时明白他们做了什么。他大叫道:“该死,这是总机关,‘打开通往勇士的殿堂……’是打开这个洞穴里所有的机关!”
      莫金这才明白过来,怒道:“浑蛋,那个小矮子竟然敢骗我!”
      索瑞斯道:“还等什么,赶快去把银眼取下来,阻止这些机关的启动!”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石柱上那些缝隙已经伸出无数锯齿轮,并开始绕着石柱朝不同方向旋转起来,再攀上石柱已是不可能的事。此时圆球已经变软呈半球形,如海绵状耷拉在石柱上,体积约为以前的一倍半,之所以还没掉下来是因为还有无数的绳臂插入石壁之中。那海绵状的半球体就有如心脏一般开始有规律地收缩,每次收缩都将无数的水流泵入那长满了线条的洞穴通道——全部的洞穴通道!
      在那一刻,这尊高逾千米的巨佛,以水力为动能,在无数齿轮和机械的带动下,活了过来!
      索瑞斯惊恐地看着因为吸收了足够多的水分而疯狂生长的长条形肉虫状触手,正逐渐挤满整个石室。本能面前,他总算恢复了一丝神志,一把拉过莫金,大声道:“快走,通道被堵上就走不掉了!”
       
      方新教授等人刚和四五个佣兵交过火,那几人坚持了一阵,边打边撤退。这时,巴桑突然发现墙边的细绳扭动了一下,他用手指挑起一截软软的绳状物,清晰地感到,这些东西就像血管一样,有规律地在搏动,手指间的这根好似干涸的藤蔓正逐渐恢复过来,这些东西绕住了巴桑的手指,并开始收紧。巴桑双眼鼓成正圆形,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让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他将绳索扔在地上,疯狂地开枪扫射,子弹横飞,被打中的绳索溅起无数胞浆。其余的人看着巴桑突然发狂,跟着莫名惊恐起来。巴桑打完一排弹夹,张立和岳阳分别冲了上去,制服了他,喝问道:“你在干什么?巴桑大哥?你怎么啦?快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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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桑恢复了神志,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在那地方!在那地方!就是它们,就是这些东西!它们白天像老树根系,又硬又韧,一旦遇水,就像蛇一样活过来,它们会绞住它们能绞住的一切东西,别说是人,就是上百米高的大树也被它们绞死绞断。快走,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六人赶紧找路,尽量远离那些疯狂增长的触须,走过一道石壁时,正看见一名佣兵被固定在石壁上,那些柔软的触手勒进了他的脖子,整张脸被憋成紫肝色,还有无数的触手向他靠近,温柔地抚摸缠绕,他似乎想抬手解救自己,但手臂又被更多的触手缠住,整个石壁变作一块巨大的海绵,将那名佣兵包裹了进去,它们又挥舞着,朝其余地方伸展过来。整个洞穴所有通道都复活了,它们要对自己的内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活动,将所有洞穴内的渣滓、寄生虫都清除掉,什么都不留下。
      看着那名渐渐消失在蠕动触须里的士兵,吕竞男突然道:“停下,不能继续走了。”
      岳阳等聚拢在她周围,吕竞男道:“我们进来时走了多久?这洞穴里全是这些触须,看它们膨胀的速度,如果退回去肯定躲不掉,我们得往前走。”
      张立担忧道:“可是前面不知道路啊?”
      吕竞男道:“刚才和我们交战的那些人呢?”
      岳阳道:“他们转过第二个洞穴就没看到了。”
      吕竞男道:“走,跟上他们。在死了队友的情况下还敢往里走,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
      在幽森的洞穴中,转了两个弯,前面的通道豁然宽敞,探照灯的灯光竟然打不到底。岳阳喜道:“我们走出来了!”光线照射之处,已经不见那些根茎藤蔓。回头望,只见他们出来的洞口墙壁被绘制成一幅巨大的大威德头像,而洞口正是大威德金刚九个头中间的一个张开的大嘴,此时嘴里正被粗大的蠕动藤蔓填塞。
      这是一道方形长廊,又和入口正殿一样,长廊内堆满了尸骨,两壁被涂成典型的绛红色,上面绘满了壁画,保存状况不好,很多剥落处,还有干涸的血色。北侧绘一组长卷式建筑群落图,图中大小不等、层数不一的奇妙建筑重重叠叠,鳞次栉比,南侧是为数众多的吉祥图案。
      岳阳道:“这是建筑结构图!”
      方新教授赶紧取出电脑,吕竞男让巴桑和张立负责警戒,岳阳和唐敏负责照明,她手指着图画寻找他们的的方位。“这是倒悬空寺的十八臂巨佛,这是佛头,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这是门后的大殿,这是洞穴通道,这个是……是巨佛的心脏,机关是从那里被开启的,我们依然在巨佛身体的上面,现在离开了后脑的位置。没错,巨佛的后脑与崖壁之间是一道长廊相连,这就是我们的位置,这是什么?”吕竞男看着壁画上那无数碗碟摞在一起的图画,跳过去,后面是八瓣莲叶,各有佛像居中,她马上肯定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里!这次我们要找的东西肯定在这里。方新教授,记录好了吗?我们走。”
      他们在长廊中奔袭,方新教授在电脑中查找路线。转过长廊后,他们在第二个拐点向下,进入一间由十八根巨大石柱撑起的殿堂,这里面显得较为干净,尸骨中露出了横向和纵向的路,但这一现象却令他们警觉,特别是这座殿堂的地面是板砖结构,这是最容易布置机关的结构。吕竞男向上望去,探照灯照不到顶端,只有一片黑色,给人神秘的紧张感。
      吕竞男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方新教授将电脑指给她看,看着建筑图的结构模式,吕竞男道:“这是十相自在殿!”根据建筑图提示,过了十相自在殿就是那种奇怪的碗碟结构建筑群,而八叶曼陀罗则在碗碟建筑群的另一侧。
      这时候,岳阳道:“教官,有敌人。”
      吕竞男一皱眉,岳阳补充道:“他们在长廊里没找到路,现在跟上我们了。”
      方新教授道:“有多少人?”
      岳阳耳朵贴在墙壁上道:“不清楚,听脚步声有不少。”
      吕竞男道:“我们不能肯定这些地砖下有没有机关,那些尸骨中间的路,可能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清理出来的,靠墙走!”
墙上依然绘满壁画,他们身后是排列得非常整齐的佛像,上下各三行小佛,中间是大佛尊,大佛与大佛间还有小佛,给人密不透风的感觉。拐过大殿转角向前,他们左侧的壁画出现了众多骑乘演练的武者,无数穿戴甲胄、手持盾牌和兵器的士兵列成各种阵形。看着这些壁画,方新教授恨不能全部摄入电脑,拿回去慢慢研究,可是他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个事情,敌人就在后面。岳阳独自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背包变重了?”
      当他们转到前殿时,墙壁上是一个由弯曲的奇怪纹路构成的大方框,方框内是由梵文组成的奇怪图案,吕竞男知道,这就是十相自在图案了。但她来不及多想,只听岳阳低声道:“这条路也被清理过了。”
      “啊”的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吕竞男道:“他们踩到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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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道:“惨叫声呈抛物线,像是什么人被撞飞了,会是什么机关?”
      张立猛地望着头顶的黑暗,道:“天上!”
      吕竞男忙道:“趴下!”她俯卧在地,突然触摸到地上有极细的划痕,赶紧道:“快,靠近石柱!不要暴露在路中!”跟着一连串侧滚,向石柱靠拢,但她马上察觉,在翻滚的时候相当吃力,岳阳的感觉是正确的。
      方新教授背着电脑,翻滚起来本就不方便,而此刻更是感觉有人用力拽着自己,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但却来不及避开。关键时刻,唐敏不知哪里生出巨大的力量,奋力拉了方新教授一把,一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从教授身边擦地而过!
      方新教授看得分明,那是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黑色大球,上面布满尖刺,被巨大的锁链拴着,“哐啷啷”从大殿的一侧荡向另一侧。一时间,大殿内到处都是带刺的黑色巨球来回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张立道:“是摆锤!”
      他知道,摆锤是古人最常用的一种简易机关,利用绳索或铁链拴着巨大的石块或铁器,固定在高处。一旦有人触碰到机关,它们就以万钧之势在固定的路线上来回摆动,由于利用了每平方秒9.8米的重力加速度,普通的人很难在被击中时作出反应,而且那巨大的重量也可以保证,被它砸中一下存活的几率极低,更何况这里的摆锤都是上了刺刀的。
      张立安慰大家道:“没关系,摆锤虽然威力很大,但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过一段时间,它们的速度和摆幅都会缩小。用不了多久,它们自己就会停下,到那时就安全了。”
      这时,岳阳发现,他放在口袋里的那个有雍仲符号的铁片自行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板上缓缓移动。岳阳奇怪地看着那铁片,只见它越移越快,突然“呼”的一下,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跟着大黑球摆过去,铁片就此消失。
      “是磁铁!浑蛋,难怪我感觉背包变重了!在路的中间有磁铁!”岳阳醒悟道,他们的背包中有许多铁质武器,被磁石吸引,不变重才怪。
      “磁铁?他们用磁铁做什么?”方新教授不解。
      张立却明白过来,艰难道:“我明白了,不是磁铁,是磁石。地板下是磁石,那摆动的也是磁石,它们的极性是相同的,每当那个带尖刺的磁石球从地面经过时,地板会给它一个向上的推力,使它上升到与初次下坠时同样的高度,它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岳阳道:“这不可能,能量一定会被消耗的。如果照你那样说,不就成了永动机?”
      张立道:“不,你不明白,我听亚拉法师说起这种机关后,就专门去寻找过答案。在这大殿的上方,应该还有两块磁石,它的极性与摆锤相反,每当摆锤摆回最高点的时候,它们对摆锤产生一个吸引力,进一步帮它恢复到原始位置,原本这些摆锤就是被它们吸引而固定在空中的。在摆锤与磁石之间,另有厚石板或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削弱磁石对摆锤的吸引力,它们是由另外的机关控制,那些石板打开和关闭的频率与摆锤摆动的频率是一致的。”
      “那些石板又用什么力来控制?”方新教授问道。
      张立道:“水力,或者是别的什么力……”他突然半张着嘴,叫道,“那……那些藤蔓!那些蠕动的藤蔓,它们从水中获得了动能,那可以看做是一种生物力!也就是说,他们将水能转化为生物能,用生物能来操纵机械能,而机械能又控制了磁力,这才是机关的典范啊!我记得亚拉法师说过,指南针之所以被列入四大发明,不仅仅是因为它可以指引方向,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古人对一种力的发现和使用。如今人工制造出来的磁铁,可以十万年不消磁,而天然的磁石,也能保持数千年的磁性,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力,就是一种用之不竭的能量啊!”张立有些激动了,如此简单的一个摆锤机关,到了这里,竟然变成了对四种力的熟练掌握和应用,这真的是一千年前的古人拥有的智慧吗?究竟这些古人,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吕竞男道:“现在讨论这些没用,能想出个办法离开这里吗?”
      张立摇头道:“没用的,教官,你看这些摆锤,它们的轨迹都是设计好了的,相互之间绝没有供人出去的缝隙,而且在黑暗里,你连摆锤在哪里都看不见。人奔跑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每平方秒9.8米的重力加速度,这座大殿的高度足够高,当摆锤摆到下方时,它的速度恐怕已经达到每秒上百米了。”
      吕竞男道:“难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张立无奈道:“恐怕是这样,不过,我们的敌人也被困在这里了。”
      吕竞男道:“我们必须出去!”
      这时,唐敏道:“我有办法。”
      “什么?”
      唐敏道:“这些机关不可能一直这样摆下去,如果说这也是古人修炼的一种方法,那么他们通过这些摆锤之后,一定有关闭的方法。我们现在处的位置,摆锤就无法触及,那些摆锤和地板之间,还是有一定的空隙,只要身材足够小……”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吕竞男不等唐敏说完,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是啊,敏敏小姐,”张立也道,“虽然那摆锤和地面有缝隙,但是它上面还套着尖刺呢,而那些尖刺上是否有毒呢?要知道,这里与生命之门可是一条线索查下来的,那些制造机关的古人同样也擅长用蛊毒,如果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被擦伤一下,恐怕后果都不堪设想。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关闭机关的方法,要是……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强巴少爷问起来,你让我们怎么办?”
一提到卓木强巴,唐敏的眼神反而更加决绝,坚定道:“但我们必须出去,而我是我们之中身材最小的一个,如果说我都无法通过的话,你们就更无法通过了,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早点离开这里,说不定能早点见到强巴拉他们。”她在微笑,可让人看了很是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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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分钟后,唐敏除去了一切不必要的装备,靠着石柱边缘,匍匐向前爬去。当摆锤从她身边经过时,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为她捏一把汗,直到摆锤过后,她安然无恙,大家才松了口气。
      唐敏的探照灯消失在前方,吕竞男重新布置战略战术道:“听着,一旦摆锤被关闭,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大殿,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敏敏。巴桑、岳阳,你们负责阻击敌人,我和张立侧翼掩护,方新教授为我们引路。”
      岳阳道:“那,敏敏的背包谁拿?”那数十斤重的铁器在磁石面前,重量大大增加。
      吕竞男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就由你来负责吧。”
      岳阳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多久,空中“呼呼”的摆锤声音停了,吕竞男道:“行动!走,走……”
      岳阳背着个背包,手里拖着唐敏的背包,不得不使足了劲,突然手臂一轻,只见巴桑挽过唐敏的背包,挎在了自己肩上,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岳阳小声道:“谢谢。”
      “岳阳,看哪里呢?你落后了!”吕竞男愠怒道。
      岳阳正待跟上去,但是黑暗中一个人影闪过,却让他愣住了,那背影,让他不敢相信。“岳阳!”吕竞男声音虽低,但语音中已经十分严厉。张立支了支他,道:“岳阳,发什么愣?”
      但是岳阳的意识已陷入混乱,那血染的房间,支离破碎的尸体,一幕幕陡然重现在眼前,他爆发似的喊道:“陈文杰!”
      巴桑猛地给了岳阳一拳,剧痛让岳阳从幻觉中醒过来,只听张立正惊恐地说:“你在干什么?会把敌人引过来的!”
      果然,岳阳的叫喊换来黑暗中一阵枪声,子弹打在石柱上,火花四溅。岳阳赶紧伏低身体,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吕竞男道:“待会儿再跟你说!谁?”
      方新教授道:“是敏敏。敏敏,你在哪里发现机关的?”
      张立道:“多亏你了,敏敏小姐。”
      吕竞男道:“有没有受伤?”
      唐敏道:“我没事,那,那机关不是我关上的。我在半路上,那些摆锤突然就停了,我就回来了。”
      吕竞男道:“是敌人,要小心,别让他们包围了。”
      “当”,又是一颗子弹擦过石柱,巴桑开始端起枪反击,双方混战一团。

      这时,卓木强巴三人正行进在节段性管状通道中。这一段通道就像在糖葫芦内部一样,每走两步就要跨过一道坎,这些坎不是别的,正是那玉米穗一样的细线堆积成的。卓木强巴喃喃道:“怎么这里会堆积这么多,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草,烧不着也扯不断。”
      他们也感到了细细的震动,也知道情况不对,正全速前进着。多吉步子小,每次过坎都比常人吃力,跑着跑着,“啪”地跌在地上。卓木强巴回身扶起多吉,问道:“没事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多吉道:“没事,奇怪,这地面好软和。”
      经多吉一提醒,卓木强巴才回忆过来,好像这地面是越来越柔软了,踩在上面轻飘飘的不受力,就像踩在半充气的橡皮轮胎上。他没有过多考虑,拉起多吉继续前进。没走多久,亚拉法师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道:“你们发现没有,地面变软了。”
卓木强巴和多吉都道:“没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亚拉法师一摆手道:“停下,好像不对。”亚拉法师静立数秒钟,惊愕地看着卓木强巴他们,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卓木强巴和多吉也是一脸惊诧,方才跑太快没有留意,这时站立不动立刻就感觉出来了,地面好像海面一样,变得一浪一浪的,才短短的几秒钟,就好像有数个浪头从卓木强巴的脚下经过,卓木强巴的身体也随之时高时低。
      亚拉法师蹲下身来,摸着地面的根系道:“这些好像草根一样的东西,它们变粗了,竟然变软了!怎么会这样?”
      多吉抓起一把根系,新奇道:“真的变粗了耶!你们看,它们还在动,没错,它们在动啊。这太奇怪了,这些是什么?”
      亚拉法师好似陡然间明白过来,捻起一根细线,吐了口唾沫,那根原本只有发丝粗细的线条瞬间增至笔芯粗细,并且开始软化下来,细细地扭动着。亚拉法师抓住笔芯的两头,用力一拉,不足五厘米的一节笔芯被生生拉开有两尺来长,亚拉法师手一松,这绳索啪地弹了回去,好像橡皮筋一般。亚拉法师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沉声道:“果然!”
      多吉看着稀奇,也捻了一根细绳,用力吐唾沫,那根细绳马上应水而生,竟然顺着多吉的手指缠了上来。多吉拉了两次,没有扯断,而手指则有些变色了,多吉竖起指头道:“缠得好紧啊。”
      卓木强巴道:“法师,这是怎么回事?”
      亚拉法师道:“这种东西好像方便面一样,遇水就长,而且极具弹性,我刚刚才想到,它们或许就是制造血池的原材料。”
      “啊!”卓木强巴惊呼,那一扇石门才多少点纤维,就拥有那么大的拉伸力,而这洞穴中所有的通道都布满了这种纤维。同时,他想起了在生命之门里那些被水浸泡过的纤维,它们膨胀了数倍不止,而且蠕蠕犹如活着的肌肉,他变了脸色道:“法师,要是这些纤维都被水泡过,岂不是要将通道全部堵死?”
      法师铁着脸缓缓点头,又看了看多吉被缠得变色的手指,道:“恐怕不仅如此,这些东西有点像无意识的藤蔓植物,碰着什么勒什么,或许不等通道被堵死里面的生物就先给它们勒死了。估计是有人开启了这里面的总机关,现在,勇士们要接受真正的考验了。快走,趁它们还没有吸饱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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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行走已经不像方才,那一浪一浪的脉动越来越明显,反而将人向后推进,站在通道内有如站在水床上,控制身体平衡都成问题,三人跑得是名副其实的连滚带爬。一些地上低伏的藤蔓吸足了水,开始扭曲着向从它们身上踏过的生物伸出触手,看上去像无数蚯蚓准备发动进攻,让三人心惊胆战。
      前方又有出口,三人知道,那是一间石室,而石室内没有这样的藤蔓。三人欣喜地踏进了石室,但是没想到,这次一踏入石室,身后轰然落下一道门来,石室内嘎嘎作响,不知道石壁内藏着什么东西。亚拉法师道:“糟了,刚才我们经过那些地方都是机关没有启动之前,如今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启动,每一间石室对我们都是一个考验啊!”
      多吉道:“现在怎么办?”
      卓木强巴咬牙道:“走一步算一步。”
      关上门的石室丝毫不受外面蠕动根系的影响,安静得连风吹都能听见,看着一块块板砖似的地板,四壁没有任何缝隙的墙面,却带给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二人不安的情绪。
      因为,机关看不见。
      任何机关,只要能发现,总能多少了解一点它的用途,通过猜度设计机关者的想法,从而提前避开机关的致命一击。可是这间石室门虽然关上了,周围却没有任何孔洞或缝隙,根本不知道机关会从哪个方向来,是什么类型的机关也毫不知情。三人只能愣在门口,一时谁也没有动身。
      多吉疑惑地看了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一眼,问道:“你们怎么啦?为什么不走了?”
      亚拉法师道:“有机关,别妄动。”
      多吉拍拍已经裹得很厚实的肩部,大大咧咧道:“我看这房间里连个孔都没有,怎么会有机关呢?”
      亚拉法师道:“还记得我在剑树地狱的遭遇吗?古人已经学会了用伪装来掩饰石壁后的机关,而且,这些地砖也有下陷的可能,没弄清楚就乱闯的话……”
      “可是,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外面那些可以被泡胀的藤条如果把路口封死了怎么办?”多吉突然犟道,“如果有机关,就让我用身体替圣使大人开路吧。”说着大踏步走了两步,仅两步而已。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三人耳边有如惊雷,多吉像是被一辆直冲过来的卡车撞得飞起,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卓木强巴大叫:“多吉!”多吉没有反应。亚拉法师道:“别慌,只是昏过去了,你刚才看清是什么攻击多吉了吗?强巴少爷?”
卓木强巴迷茫地摇头,他只听见一声巨响,好似什么东西炸裂,然后就看见多吉被横空一撞,滚倒在地。可究竟是被什么撞的,确实没有看见,而且那东西撞了多吉之后,便凭空消失,没有气息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亚拉法师道:“好吧,我也准备试一试……”
      卓木强巴道:“法师,我来……”
      亚拉法师挥手道:“你自忖身手比我更敏捷吗?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这间石室一共有五道门,我们要去的是东南向那道门,那道门后的通道比较宽敞,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避开那些缠绕人的东西。”亚拉法师顿道,“强巴少爷,我冲出去时,你要注意看周围的环境改变,然后想办法冲到那扇门的面前。估计冲过去,那扇门就会打开,里面的机关便会关闭。”
      卓木强巴听亚拉法师的口气,似乎他对这间石室内的机关也没有充分的把握,不由替法师担心起来。法师走了两步,炸响响起,法师不管是什么东西,抢先迈开一大步,跟着似乎受到某种袭击,突然侧身避开,抢跑了两步,接着拔地而起,同时又是一声炸响,法师在空中翻腾刚一圈,突然“哇”的一声,就像只苍蝇撞在了电网上,被打得四肢张开,直挺挺地跌了下来,嘴角溢血,看来伤势不轻。
      卓木强巴完全呆住了,他一直注意观察,虽然在炸响的同时,看见有什么东西将石壁冲开,但是击打在亚拉法师身上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法师带着烛帽,另外还开着照明设备,哪怕再细小的暗器,也逃不过卓木强巴的眼睛,可他就是没有看见。而且,他还注意到,每次炸响虽然只有一声,但是却从不同的角度发出,也就是说,有多个地方同时发出了响声。
      卓木强巴心中一急,刚踏出一步,听见“啪”的巨响,那东西还没到就感觉到了凛冽的疾风,他急忙缩脚,只见踏足处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地上微微一震。卓木强巴伏身观察,只见地板上灰尘扬起,形成一个椭圆形,在椭圆形三分之一处,地板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卓木强巴大惊:“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拉法师挣扎道:“是空气,强力压缩空气。”
      卓木强巴道:“强力压缩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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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躺在地上,指着石壁道:“不错,石壁内肯定是巨大的空洞,在空洞一端布满那种可以膨胀的藤蔓,当水流经过,那些藤蔓将洞穴内的空气压缩至原来的百分之一大小,形成高压气体。每一块地砖都对应着相应的石壁开口,一旦踏上去,便会从不同角度喷射这种高压空气,它们打在身上不啻于直接被铁锤击中。”亚拉法师换了口气,接着道,“这些高压空气的弹道,一定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完全封死了行动的空间,需要身手非常了得的人才能够通过啊。”
      卓木强巴脸都白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空气炮连亚拉法师都躲过不去,又根本看不见,等身体有感应时已经中弹了,这可该怎么过去?卓木强巴看了看多吉和亚拉法师,心中疑惑道:“为什么躺在地上没事?啊,对了,身体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增加反而减小了地砖的承重压强,这样就达不到触发机关的程度。古人是为了修行最敏捷的身法而建造这石室的,所以古代的勇士是不会躺在地上挪过去的。”
      卓木强巴慢慢蹲下身体,亚拉法师似乎知道了他想做什么,慌忙制止道:“等等,不行的,强巴少爷。身体躺在石板上不动可以让石板均匀的承受压力而不触发机关,可是如果你想爬过来,必须要使力。方才我已经试过了,哪怕极轻微的力量,都可能让那些空气打过来。到时候你趴在地上,更加避不开。”
      卓木强巴想起在纳帕错湖底看见吕竞男和亚拉法师走淤泥地,顿时醒悟,古代那些人的轻身功夫同样也是异常的高,而这一点,石室的设计者早就考虑进去了。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整个巨佛的总机关已经打开,如果不早一点走出这间石室的话,恐怕他们再也走不出这尊巨佛了。而且,更让卓木强巴心急火燎的是,方新教授和敏敏他们也不知到了哪里,如果他们也在巨佛的体内……
亚拉法师道:“不用担心,等我恢复了一些体力,再冲刺一段距离,就能用飞索把自己拉过去了。糟糕,恐怕到时候得借强巴少爷的天珠来用用。”
      卓木强巴没有听见后面一句,“飞索!”亚拉法师的提醒让卓木强巴眼前一亮,毕竟他们和古人不同,古人是利用石室来训练自己,而他们只是想方设法要走过去。卓木强巴看了看石室的顶壁,不行,太高了,再看看边壁和身后的石门,卓木强巴有了主意。
      亚拉法师惊愕地发现,卓木强巴沿着石壁攀爬上去,抵达了三十米高度,将身体固定住,似乎准备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也摸不清强巴少爷准备做什么。只见卓木强巴突然双脚用力一蹬,纵身一跃,跟着平衡身体,双臂展开,对着他们选定的石门方向,借助蝠翼在狭小的空间做着精准的滑翔。但是还不够,卓木强巴贴地飞行十余米后,在距门二十米处停了下来,虽然他尽量地放平了身子,还是“啪啪”几声炸响,卓木强巴只觉得背部一沉,还好,背包将空气炮的威力完全吸收了,倒是侧面一个突然袭来的空气弹撞在硕大的背包上,险些将卓木强巴掀翻。
      空气炮的袭击就那么一两下,卓木强巴看了看门的方向,飞索一扬,准确地没入门中,然后卓木强巴开始让飞索回绞,身体就像被绳子拖着走一样,完全制止了那看不见的可怕机关。
      来到门口,卓木强巴看了看石门,问道:“为什么门没打开?”
      亚拉法师道:“站起来,站起来。”卓木强巴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那道门也很听话,果然应声而开,其余的石门也尽数打开。
      亚拉法师欣慰地笑了,没想到在危急关头,强巴少爷有这样的机智。三人都到了出口附近,多吉也缓缓醒转,卓木强巴替二人查看了一下伤势,似乎还没有达到骨折的程度,但是肯定受了不轻的内伤。卓木强巴不由忧伤地想起:“要是敏敏在这里就好了,法师和多吉的伤她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他又看了眼石室,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不,还是不在这里最好。”
      亚拉法师斜靠在门柱上,感慨道:“幸亏我们已走了一多半路程,不然真不知道能在里面走多远。”
      虽然受伤颇重,但亚拉法师和多吉都有钢铁一般的毅力,他们依然坚持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条宽敞的通道与刚才那条相同,石壁上布满了一浪浪蠕动的藤蔓,不过比方才的通道要高大了许多,那些藤蔓虽然缠脚,但只要保持快速行走,就不会被完全缠绕住。
      “法师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走到门边那门就会自动开了的?”多吉从昏迷中醒来,便听卓木强巴说起那简短而凶险的经历,发出自己的疑问。
      亚拉法师道:“哦,主要还是因为生命之门里的经历。你们没有发现吗,那入口处有两块金属板,与生命之门德加叉龙王殿那里的布置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们佩戴的天珠在这里同样管用,负责认定勇士的身份以及启动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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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吉“哦”了一声,对自己的天珠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而感到高兴。卓木强巴则深深为亚拉法师的目光如炬而感叹,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是短短一瞥,竟然看清了出路和进出的方法。
      卓木强巴架着多吉边走边道:“法师,我好像听见有水的声音。”
      亚拉法师面无表情道:“我早听见了,在这条通道的旁边,应该还有无数的水通道,正是那些水通道让这些藤蔓一样的东西复苏过来。你看,脚下和周围的藤蔓更软了,它们蠕动得也更快了。”
      卓木强巴还是不解道:“这个通道太怪异,那些古代的僧人,哦不,那些教徒把这洞穴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考验也不用这样考验啊,似乎想把通道内的一切生物都杀死一样。”刚说着,突然一具佣兵尸体从他身旁高速移动过去了。那具尸体通体猪肝紫色,也可以说是支离破碎,到处都在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被无数的藤蔓牢牢缠绕着,然后那些藤蔓好似非常默契的,一个传一个,将尸体高速挪走。卓木强巴震惊之余,语无伦次地问道:“法师,你也看见了,那……那是怎么回事?这些藤蔓,把……把那具尸体……那佣兵的尸体怎么会弄成那样子的?这……”
      亚拉法师脚下不停,却一直没停止思考,突然道:“天哪,我知道了,这些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啊。”同时心中也在喊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就是我们祖先的实力吗?一千多年前的智慧,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了的智慧。伟大的摩醯首罗,万能的摩醯首罗……”
      卓木强巴强调道:“法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亚拉法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卓木强巴一眼,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些古人,是按照人体的内部结构来设计这尊巨佛的内部。”
      “啊!什么!”卓木强巴和多吉同时惊呼起来。
      亚拉法师朝墙壁一指,道:“看看这些环状通道,这些朝一个方向蠕动的藤蔓,如今,我们正处于巨佛的肠道内啊。所以这些藤蔓会把肠道内的一切物体带向更下方,完成内部的清除工作。那具尸体应该是从更高处跌下来的,因为重摔才出现了骨骼变形吧,它通过了巨佛的胃部,所以被腐蚀得不成人形。而我们听见的水流声,应该算是巨佛的血管流动发出的声音吧。”
      前面又有一间石室正逐渐接近,左右两旁的通道都很狭小,看来说不得只能再闯一闯了。卓木强巴诧异道:“法师,你不是说真的吧!一千年前的古人,将巨佛内部设计成一个人体的内部,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亚拉法师脚下不停,继续道:“回想一下,从我们踏入洞穴开始,最初的那些岔路和环形回路,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排水系统,而是在脚趾尖的末梢循环系统吧。而后我们发现岔路也并非什么岔路,而是无数的血管分支,所以我们是从小血管走到大血管。石室估计应该是交叉换位的地方,它们将血循环、淋巴循环和消化循环连接起来,不同的门通向不同的循环系统。”
      三人进入石室,石门轰然落下,三人在门口做短暂的休息。
      卓木强巴感叹道:“天,这究竟是什么宗教,他们竟然这样了解人体内部构造吗?”
      亚拉法师严肃道:“还记得那个与帕巴拉神庙有关,向外界的智者传送信物的信使吗?”
      卓木强巴道:“嗯,那人是古苯教徒吧?”
      亚拉法师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那人不是完全的古苯教徒,他属于一个多种宗教杂糅之后产生的教派,而这个教派,完全吸纳接收了古苯教的一些知识。还是那个问题,现在的人们,对古苯教了解太少了。这个形成于距今五千多年前的宗教,根据我们专家的考察,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古苯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研究精细人体解剖的宗教,同时,它也是第一个研究微生物学的宗教,它还是第一个研究生物化学的宗教。许多与古苯教有关的黑巫术,涉及了大量的微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的知识,其中绝大多数知识即使是在今天,也让大部分科学家着迷和头痛。”
      卓木强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多吉则完全不明白圣使大人和这位长老一般的法师大人在探讨什么问题。
      亚拉法师接着道:“生命之门和这倒悬空寺的规模你也看见了,可以想象当时这个宗教究竟繁华到什么程度。虽然我们不能想象他们是如何从历史中消失的,但是我们不能否定他们曾经辉煌过,或许是……古藏,最为辉煌的一个宗教派系呢。”法师说这话的时候,卓木强巴完全陷入了深思,没有发现法师眼中所流露出的那种自豪。
      “圣使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多吉一声呼喊提醒了卓木强巴。不能继续耽搁了,他点头道:“嗯,那么,看看这间石室是训练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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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亚拉法师那里知道了这些机关的启动,卓木强巴特别留意了一番,果然,当自己走过那石壁两旁的铁板时,石室里轧轧作响,所有机关一同启动。这次的机关摆在了明面上,无数石壁自动挪移开来,露出巨大的洞穴,就在卓木强巴三人暗叹又是看不见的暗袭时,整个石室内开始涌动起阵阵寒风。那些从石缝深处吹来的风,简直有如带着冰锋,幽寒得令人汗毛倒立,浑身鸡皮。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短短几秒时间内,那些风突然加速,开始时是“呜呜”作响,到后来就像用钢刀蹭着磨石发出的声音,几乎超出人耳承受的极限。而那风刮在人脸上,也如刀削一般。
地上的尘土顺着风的方向聚集拢来,很快在石室正中形成一个明显的小龙卷风样式,让三人再一次感到这些古人的能力神鬼莫测。多吉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学精明了许多,先试探着扔了串回形扣,那是全钢打造,这串登山用的回形扣总重量不下五公斤,可扔进风里,就像一张小纸片,完全浮在空中。钢扣顺着风势走了一圈,然后被绞入中心的龙卷中,高速旋转下,很快就如被一个大力士抛出来一般,带着巨大的啸声迎着卓木强巴三人就冲了过来。
卓木强巴三人慌忙避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串钢扣狠狠地砸在门上,将石门砸塌一大块。多吉脸色发青,一愣一愣道:“我的妈呀,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卓木强巴结舌道:“风洞……一千年前的风洞!”他知道,风洞是空气动力学研究者研究的课题,在研究飞机、火箭方面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别看是一个小小的洞口,里面吹出的飓风,托起一吨重的东西也没有问题。
亚拉法师暗道:“不,这不是风洞,这可是古人修习呼吸方法的训练场。调协自己的呼吸力,让身体顺着风的走势前进,这个训练场比刚才那个只训练身手的空气炮训练场至少又要高出一阶。强巴少爷他们连呼吸的基本方法都不曾掌握,看来只有我去试试了,以我目前的能力,究竟能在这个风旋涡中走多少步呢?”
亚拉法师对多吉道:“这是风墙,任何物体都不能强行突破风墙,只能顺着风的方向,调整自己的呼吸与风的频率一致,才能从这个小型的龙卷风圈中走出去。多吉,把你的天珠给我。”
多吉没听明白地看了亚拉法师一眼。“七眼圣石。”亚拉法师又重复了一遍,多吉才将圣石取下来交给法师。法师庄重地将圣石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艰难地向风墙走了过去。
卓木强巴和多吉看着亚拉法师,就像在风雪地里举步维艰,他的身体几乎和地面倾斜成了三十度角,脸上身上的肉被风吹得像纸一样翻抖着。法师前进了三步,就在卓木强巴和多吉都认为法师正逐渐熟悉风墙的时候,突然地面开了一口,法师没有掉下去,反而被一股大力托了起来。情况十分糟糕,眼看法师即将被风卷走,然后会从那风眼里像那串钢扣一样被抛射出来,在那种抛射速度下,谁也没能力保证可以接住法师。不过法师反应还算敏捷,双脚刚一离地就知道情况危急,身体一转,瞄也不瞄,一扬手将飞索钉在了门旁,卓木强巴和多吉两人合力把法师拉了回来。
法师一张老脸都被风吹变形了,暗中发紫,那风墙里的低温也是让人不好受的。法师直摇头:“不行,过不去,过不去。”
卓木强巴手中举起了钢钎和绳索,道:“那么,试试我的法子?”
亚拉法师莞尔一笑,竟然忘记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在这样强烈的风带中,用登山的牵绳法无疑是最好的。那些登山队员在强风带内,便用登山绳将所有队员串联起来,而登山绳是拴在一根一根牢牢钉入地下的钢钎内。他们只是要求通过,而不是来接受考核的,法师知道如果要接受这些炼狱的训练,硬对硬地通过考核的话,他们三人没一人能合格,就连十八座圣炼堂他们都过不去。不过,只是要闯过这个地方,加上一背包现代化装备,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亚拉法师再次对卓木强巴表现出的灵机一动表示赞许。当强风刮在地面时,比从风洞中直接吹出来,威力已经削弱了许多,卓木强巴将一根根钢钎打得又稳又扎实,虽然速度慢了点,但三人总算以这样的方式勉强爬过了风墙。离开门口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哆嗦,寒风刺骨啊。
由于时间关系,那些用过的钢钎和绳索不可能再取走了,毕竟不只一套这样的装备。在洞穴通道内,便需要和那些不长眼的藤蔓比速度,这次在通道内跑了没多久,多吉就发现洞穴通道内湿滑了许多,那些边壁的藤蔓植物也渗出水来。多吉道:“那些水,已经渗透过来了吗?不知道能不能喝?”说着便想伸手从藤蔓植物中抢水来喝。奔袭了大半天了,三人的水和备用食物早消耗光了,现在嘴唇干得开裂,而这些藤蔓还没有完全变粗延伸,从中挤些水喝似乎并不过分,连卓木强巴也准备这样做。亚拉法师看着由藤蔓植物移动过来的一个破烂帆布背包,就像在海水里泡过多少年的船帆,上面到处都是破洞,里面露出的钢铁材料变得锈蚀斑斑,法师打了个激灵,这是——
“不能碰!”亚拉法师暴喝一声,让多吉的手生生僵在半空。法师一把紧紧捏着多吉的手腕,将他甩离墙壁藤蔓植物,厉声道:“也不看看现在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这里的水能随便碰吗?”说着,用衣袖在那些滴水的藤蔓边缘一挥,那些水就像浸入布料的油,很快消融在法师的衣袖上,留下一大片水渍。法师用手轻轻一捻衣袖,那沾了水的部位竟然如纸灰一样片片飞舞地化开了,衣袖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卓木强巴本还想为多吉辩解,一看这情况,惊愕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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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阴沉着脸道:“我们是在模拟人体的肠道内,估计已经进入十二指肠的位置,这边壁分泌的液体全是强酸,你还想喝?滴一滴在你手上,就能让你的手全部烂掉!”
三人只能忍住饥渴,继续往前奔跑,多吉兀自惊讶不已地问道:“法师大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法师道:“这里的藤蔓都有些发黄,也没怎么膨胀,似乎与别处不太一样;后来我看见那个帆布包,明明就是佣兵的东西,可就像是被扔弃了多年的东西,到处都是腐蚀的痕迹;加上我们的位置正是古人仿照人体结构布置的肠道形状,所以我认为这边壁的液体有古怪。”
卓木强巴道:“可是,这里不是已经荒废了近千年吗?古人怎么能把那些强酸保存一千年之久?”
亚拉法师轻轻一笑,道:“不需要保存强酸,他们只需要将产生强酸的粉末涂抹在这通道壁上,那些化学物质一旦遇水,就自然形成强酸了。机关关闭后,它们又干涸成粉末,附着在这墙壁上。这一点不用怀疑,对一个几千年前就对生物化学做过系统分类的古宗教而言,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卓木强巴只能苦笑,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表达自己心境的方式。在四壁渗出强酸水的通道,每前进一步都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谁也不知道自己脚下的鞋能在强酸中泡多久。所幸这条通道并不长,几分钟后就到了尽头。这是一道直立的圆管,出口是约三十米直径的大圆洞,距地面高二三十米,圆管并非九十度垂直,而是扭曲着,管壁同样有许多环状纹路。看着四壁不住流淌的酸水,卓木强巴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爬上去?”
亚拉法师平稳地呼吸着。这个出口确实奇大,但是要不接触到四壁爬上去,简直就没有可能。就算鞋子还能支撑一小会儿,但是四壁都是那些扭动着的缠人藤蔓,这就是一条绝路。
多吉突然指着边壁道:“看,墙上有个洞,我们可以走另一条通道。”
卓木强巴定睛看了看,那个洞中渗出的水比别的地方都多,几乎是成股流下,摇头道:“那里似乎不能去。”
亚拉法师满意点头道:“不错,那里应该是胆囊和胰腺的开口,进去死路一条。”
多吉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亚拉法师仔细看了看浸泡在强酸下的藤蔓根须,它们除了有些发黄,没有膨胀得太粗之外,似乎还在旺盛地生长着,实在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法师想了想道:“这条通道并不直,到处都有褶皱,或许,可以用飞索爬上去。”
多吉道:“可是,那些绳条一样的东西会让我们通过吗?”
亚拉法师道:“看见没有,那些泡在酸水中的根须,生长速度明显缓慢下来,这些强酸对它们还是有一定抑制作用的。那么,我们就以物克物。”
多吉还不明白,直到亚拉法师将一块亚麻布对折成厚厚的鞋垫,用不锈钢丝扎在鞋底,多吉才明白过来。现在三人的鞋底全是强酸,果然,蹬踏在那些根须上面,那些细小的根茎知趣地没有缠绕上来,几经艰难,总算爬了上去。经过那据说是胆道开口的圆洞时,听见里面有“轰隆轰隆”的滚石声音,天晓得里面又是做什么训练的。多吉问:“法师大人,不是说里面是必死无疑的死路吗?怎么里面还会有石头滚来滚去的?”
卓木强巴回答他道:“笨,没听说过有胆结石吗。”多吉一脸茫然。
总算站在了平阶上,据亚拉法师说,这应该是胃的幽门部位,那么他们面前的就应该是胃部了。但是他们所看到的胃部,与卓木强巴去医院做胃镜时看见过的胃相去甚远,这可以称作是无数的大小石室一间接一间,一眼望去庭院深深,重重石门。卓木强巴嘀咕道:“这个,这个也能叫胃?”
亚拉法师严肃道:“只是模拟人体内部,谁规定了一定要造得一模一样,谁又能造得一模一样。”卓木强巴想想也是,要是能造得一模一样,这就不是一尊巨大的石佛了,而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千米高的巨人了,百分百的仿真人,就是以今天的科技,那也只能称作妄想。
亚拉法师接着道:“要特别小心了,看来这是一间连环训练室,看那些石门,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房间串联在一起,走出一个训练场马上就会进入下一个训练场,看来我们正在逐步接近最终极的挑战训练啊。”
卓木强巴跨上前一步,身后“哐”地关上了门,扭头一看,八瓣莲花一般的石瓣螺旋地合在一起,将圆形通道牢牢堵塞。听过法师说起生命之门里的石门,卓木强巴知道,这是白池,只须用水就能起到打开或关闭的作用而不需要用血。近距离观察白池,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都会心地点了点头。果然,白池里面的纤维和这洞穴内到处都覆盖着的根系属同种物质,只是里面的纤维更短更密集,而且似乎是人为地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就像活体的肌肉在微微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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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吉试着朝石地板踏了一步,轰鸣大作,那些石板纷纷被掀开,露出大小间距不等的空隙来。每块石板约有四平米大小,那些依然留着的石板下面是等大的石柱,有些石柱开始沉降,巨大的轰鸣就来自沉降的石柱。而已经翻开的石板下面是约三十米深的坑,整个坑底被一汪鹅黄绿的水包裹着,翻泡的水不时冒出一些脓黄色的烟雾,卓木强巴忍不住想起一个令人心寒的词——“王水池”。
虽然还不敢肯定是那种连金子也可以溶解的王水,但看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这种强挥发酸不可能储藏一千年,那么它们也是刚刚从水里被兑制出来的。卓木强巴面色微寒,询问道:“法师,这是王水吧?”
法师目光更严峻了,道:“不知道。但是很明显,它有超强的挥发性,在这个地方待久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间毒气室的。从这些石柱间距来看,似乎这间房只是考验我们的纵跃,想办法跳过去再说。”
“只是考验纵跃?”卓木强巴哭笑不得,这些石柱与石柱间的距离,近的三五米,远的有超过十米的,而且高低错落,仅有两米的冲刺距离,哪怕职业跳远运动员也跳不了这么远啊。卓木强巴不由想起了在白城跳石柱过沼泽的事,这次的跳跃比那一次,完全是两个概念,在沼泽掉下去还能被另一人拉上来,在这里,掉下去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过在法师的身手和飞索的帮助下,这次过得有惊无险,法师在对面让门打开,那些石板又自动复原,卓木强巴和多吉惴惴不安地总算也闯了过去。
第二间石室比第一间石室更大,石柱间间距更远,而且四壁那种空气炮特有的“啪啪”声,打在石柱上又是“通通”直响。卓木强巴和多吉听得心惊肉跳,偶尔失去了目标的空气炮直落酸池,顿时溅起老大一片水花,虽然隔得远了,两位观众的心依然为靠飞索悬挂在石柱间的亚拉法师揪着。
更让卓木强巴担心的是,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下一间石室岂不是强烈的风阵?不能依靠挂绳爬过去的强水风阵,三个人死定了!
不过,当卓木强巴和多吉赶到第三间石室门口时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第三间石室内地面根本就没有铺方形地板,而是被挖出了一条一条的壕沟,不仅地面上有,墙壁也全是沟渠。沟内则被那些藤蔓根系一样的东西填满,不过很多地方就像被腐蚀过一般露出大的空洞来,而更多的沟渠内则是疯狂膨胀的藤蔓。
走进石室,站在沟壑边缘,看着纵深横展的沟壑,好像回到了平原的战场,沟壑宽度在三五米间,而壕沟与壕沟的间隙反而不到五十公分。卓木强巴不由问道:“这些又是干什么用的,法师?”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小心。”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们准备出去的石门被炸开。一阵烟雾腾起,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顿时反应过来,有人!他们拉着多吉就跳进了一道空旷壕沟,虽然旁边的壕沟内藤条舞动着,可以说近在咫尺,但不至于逾越壕沟间的间隙。
伏在沟壑里,卓木强巴清楚地看到,一个拿火把的持枪分子闪进石室里来,吸了尘埃一阵咳嗽。跟着进来的一个高大身影向后喊道:“快进来,古力!该死,这里也有这些该死的!”
又闪进来一个较为矮小的人,一只手里还拉着一个人,那人用枪支着地,无力地喊着:“谢谢你,军哥。”被称作军哥的高大汉子扬了扬手中的枪道:“废话少他妈说,这里似乎比较安全,先避一阵子再说。”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骂道:“龙军、古力,还站在那里唧唧歪歪干什么,找死啊,还不快把陈毛拖过来!”
卓木强巴清晰地看见,在他们身后,粗大的根系足有手腕粗细,如同一头巨型章鱼的触角正试图往门里挤进来。这群被打散的可可西里盗猎佣兵由一个叫甘德江的小头目带领着,当时被白蝎追得走投无路,只能和马索分为两路人马,一人带领十人左右,马索自然将可可西里以前的头目西米,以及悍将雷波等带在身边,这一队的九人全是中下水平。甘德江自己就慌慌张张,又冒冒失失走错了方向,一头向下扎进石室里。没有天珠作为辨认的器物,这些家伙就好比没有带工作证行走在美国安全总署,石室里的机关向他们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已经挂掉五人,如今还有个陈毛也要死不活的。这里的石室走完一个又一个,似乎远没有到头,这四人筋疲力尽,已经快崩溃了,这时好歹发现一间没有机关而有空隙的石室,他们完全没有发觉石室里已经有人,靠墙坐了,大口地喘气。
卓木强巴讨厌战争,但是他不认为自己空手出去和人家打声招呼就能共渡难关,不得已还是将背包里的QCW05式5.8毫米微声冲锋枪握在了手中。就连多吉也知道这两位圣使大人及其部属是冤家对头,虽然不愿意对抗,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腰刀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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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人间距一百五十米左右。
卓木强巴拿着枪,朝亚拉法师望了望,亚拉法师也正巧望过来,两人同时摇了摇头。那四名佣兵坐得很是隐蔽,下半身和后背都藏在壕沟里不说,那个有气无力的陈毛正好将另外三人视线的死角挡住,只要干掉他,其余三人马上警觉,还有充分的反应时间。这群佣兵,果然不是普通的作战分队。
看样子那四人一时不会挪窝,卓木强巴在等待,等待最佳时机,只要陈毛露出一个小空隙,他能一气解决两名武装分子,余下的两人就与他们处于势均力敌状态。正等待着,“吧嗒”,卓木强巴感觉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以为是多吉,便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别闹多吉。”
多吉从卓木强巴前面伸头回来,一双大眼睛看着圣使大人,很奇怪大人的说法。卓木强巴一惊,多吉在前面,亚拉法师也在前面,那么后面是……卓木强巴扭头回看,就在此时,远处的四名武装分子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惊恐不已,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
莫金和索瑞斯撒开脚丫子没命地跑,以超人的速度极限狂奔,总算把那些变得肥扭粗大的藤蔓不像藤蔓,触手不像触手的东西给甩掉了。这一带好像又回到了那三重宫殿里,但是莫金和索瑞斯都清楚,绝对不是那里,因为他们是绕过那心脏一样的海绵体朝后面奔跑,一直朝着岩壁腹部深入,这里又是另一个新场所。没有了藤蔓,通道被打磨得方方正正,四壁又被涂上一层绛红色,墙上色彩艳丽地画着各式图案。既有佛教的佛生双树、观音坐莲、佛祖拈花,又有苯教的天母贡门杰摩降法、阿韦第青魔王挑衅、女神斯必杰莫伏魔;还有藏族的五姓财神、原始老母、黑龙神播撒瘟疫等图案。对莫金和索瑞斯而言,所有图案一并恐怖邪恶,诸多人物造型统统狰狞可怖,加上喷洒在墙上的一道道干涸血迹,他们也不愿意详加观察。
地面铺着第一座倒塔内那种木地板,也被染成了红色,数百年过去了,这些木地板依然惊心地红着,血色殷红。踏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一道红墙似乎没个头,也看不见门,留给二人的只有那种血迹的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血淋。
通道内又渐渐出现尸骨了,那些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尸骨斜斜歪歪靠在墙上,瘫在地上。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生物出没,那些白骨都保持着死时的姿态,绝大部分是手脚摊开的仰死,也有互相掐脖子的,有自己掐脖子的,有互捅利器的,还有厮咬的。索瑞斯看着脚边道:“看起来是这些密教徒他们自己或者是他们和外来入侵者相互厮杀吧。”
莫金道:“入侵?不,这里这么隐蔽,这些人身上没有铠甲,手里没有兵刃,用来攻击的大部分都是法器,我更倾向于他们自己相互厮杀。不过,这些几百上千年前的事,一时也猜不出来啊。现在退路没了,我们只有看看前面有没有出路,这一路过来我们都是在山腹中向上攀爬吧?”
索瑞斯点头同意,莫金道:“再这样爬上去,恐怕就要爬到地表了。”
索瑞斯道:“上面可就是古格遗址啊。”
莫金道:“是啊,天知道上面是古格遗址的哪个部分,希望别是人多的地方。”
走了几分钟,索瑞斯目光一亮,道:“前面有门。”
莫金指着地上道:“嗯,前面还有人。”地上的尸骨也开始多起来了,一堆散乱的枯骨明显刚被人踢开不久。索瑞斯道:“难道这里已经进入古格遗址范围了?”
莫金道:“不太像,那些人也是从里面出去的,难道……难道说他们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索瑞斯道:“未必,也有可能是马索他们,在白蝎那里分开后我们可是向下绕了一个大圈子。当然,也有可能是白鼠们走在我们前面了,见机行事吧。”
门内门外,完全是另一个空间。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巨佛嘴部的三重楼阁完全不同,似乎与普通的藏式建筑都一点不沾边,如果不是偶尔还有一尊形状怪异的佛像残端,莫金和索瑞斯会以为自己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城堡。
大门一打开,首先便是一道向上的长阶梯甬道,门内的一切似乎都与方或直菱形无缘,全是边缘圆滑的建筑特点,连阶梯也是圆棍形的一根摞一根。攀上甬道,眼前的景象就更奇特了,高低错落的建筑全不在一个平面上,所有的屋舍全都没顶盖,就好像掀开了顶篷的豪华跑车,可以看见全部的内设。所有的这些房间,都是通过一道道或上或下的楼梯连接起来,房间与岩体又有明显间隙。仔细一看才发现,中间那些房间全是串在粗大的石柱上,就像用竹签穿上的一串串蛤蜊,而四边的房间则直接从岩体上悬空伸出,如同栈道一样,不过在栈道上全是房子,没顶的房屋。还有那些四处燃烧的乙炔棒,提醒着二人至少有他们的一支队伍在他们之前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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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莫金和索瑞斯是居高临下,一眼就能将整座城堡似的建筑尽收眼底,那些诡异的建筑风格让二人再次大开眼界。索瑞斯嘴角一阵抽搐,喃喃道:“天哪,这是一座镂空城堡,他们将整块山岩镂空出一座城堡来。看那些房屋,还有房间间的圆棍状石阶梯,它们全是连成一体的,是将整块山岩镂空雕刻出来的。不,不应该是雕刻,应该是开凿。天哪,这是什么技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建筑。”
莫金面无表情,但仔细听就不难发现,他的牙齿在发颤,他艰难道:“这还不是最让我吃惊的事情,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房屋,看它们的内部,这让你想起了什么……”
索瑞斯这才注意到,那些没有顶盖的房屋内部,似乎也不该叫房屋,叫做一个个大池塘或许更贴切,因为这些房屋全是卵圆形的,或成桶状,或成碗状,或者是蛹状,还有就是盘状,这些桶、蛹、盘、碗,鳞次栉比地摞在一起,让这迥异的建筑显得就更加奇怪了。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经莫金一提醒,索瑞斯这才看出端倪,那些好似小桥流水,又好似喀纳斯坑洼地形,这不就是一个——,索瑞斯蒙了半天,才颤声道:“血池啊,一座长宽都在两百米以上,高二十层楼的血池!我的天哪,这太疯狂了,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宫殿!”整个镂空的立体城堡,竟然是由成百上千个小的血池组合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超级血池!
莫金深吸了几口气,放平声音道:“是不是魔鬼的宫殿我还不敢说,但是从踏入那漆黑的地底大峡谷起,我就知道,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一个诡异的未知世界。它们已经被历史的尘埃掩埋了上千年,它们突然消失的原因只有天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场灾难!”莫金最后四个字吐得又狠又惧,他终于被这个谜一般的宗教彻底震撼了。
踏上跨入血池的楼道,二人的血液都在沸腾,走在这完全悬空的楼道间,就好像通往这个神秘宗教的祭坛,而他们自己,却是作为献祭的牲品出现的。居高临下仅能看见一片星火,无法确定佣兵们的位置,而在这些悬空的房间内上上下下没几圈,就让人完全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莫金和索瑞斯每进入一个房间都会无比震惊,每个房间就好像一个小的血池,里面的许多设置造型他们从未见过。房间里刮着飕飕的冷气,按理说这样的封闭空间不应该有风才对,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千年的亡灵还被禁锢在这些小小的房间之中,永世不化的怨念让他们化作厉风,呼啸着将血腥带给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那些房间血池内厚厚的一层血痂清晰地告诉着每一个来人,它们饮了多少鲜血才能堆积至今天的厚度。
血池里的血最后开口都汇集在房间的一道沟槽内,那些房间与房间之间,沟槽都是相通的,也就是说每个血池里最后流出的血液,可以从一个房间流淌至另一个房间。那精密的渠道和每一间完全不同的血池,让莫金联系起那种大型的化工厂,一切都是诡秘玄妙的,这个地底世界在血与火的呐喊中疯狂。
索瑞斯吸着冷气道:“这种地方会让人疯掉的,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我闻到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么血腥,这里的风会让人灵魂颤抖,这个地方只应该留给地狱里的魔鬼。这个宗教里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造这么多血池出来做什么?二十层楼高的巨型血池啊,那需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填饱?”
莫金不自然地转动着脖子,蹲在一尊血池边缘摇头道:“这可不全是血池。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这些血池吧,看这个地方,这下面是一个灶台,可以生火用的;还有这里,你知道这个带滚轮的凹槽是做什么用的吗?在中国,这种东西叫碾槽,带碾盘用来碾压药末的;还有这些,这些类似磨盘的东西,以及许多我们毫不知道的设置,它们仅仅是做血池那么简单吗?知道我看见这些沟槽是什么感觉吗?它们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条生产线,每一个房间就是一个小的生产作坊,所有的作坊都能通过沟槽传递原材料。像这种既有火烤又有水洗还有盘磨的精密生产线,只有化工生产才需要用到。”
莫金站起身来,讳莫如深地道:“没错,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古代那些宗教徒用来生产化工产品的生产线——以血为原材料的化工生产线!”
卓木强巴回过头来,立马就看见了攀附在他背上的东西。他在南美洲丛林里见过的怪兽可谓不少,但这次还是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厌恶和恶心,除了令他浑身发麻以外,差点就像佣兵那样惨叫起来。
背上的东西,可以说是一条光溜溜滑腻腻的大蚯蚓,但却没有蚯蚓那样的环状褶皱,光滑得好像婴儿的皮肤,透出一股孩儿面的粉红色,粗如成年男子的手臂。长度呢,趴在卓木强巴背上的部位已经超过一米了,还有一部分钻入另一道壕沟的藤蔓下方。这个东西应该是从头顶掉下来的,看样子它似乎正在拼命离开卓木强巴的身体。如果不是这么大的体型,卓木强巴几乎就要判断这是一条蛔虫。这条体长数米的肠虫没有五官,脑袋顶端的口器正好就是一个器字形,四瓣肉糊糊的瘤状唇瓣一张一合,唇瓣还能有规律地一掬一松,似乎在空气中探路。那口器里似乎有无数蠕动的小触须,看上去说不出的恶心。而这条大肠虫呢,昂着头像蛇一样在卓木强巴背上扭来扭去,湿漉漉的体液不住顺着它的口器流向它的身体,最后悉数涂抹在卓木强巴的背上。几乎在看见这条大肠虫的第一时间,卓木强巴就不顾隐蔽地跳了起来,就像女孩子看见蟑螂一样惊慌失措,只想赶快将这个可怕的家伙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多吉也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卓木强巴的衣服只沾到少许虫的体液,但是竟然朽化了,外衣如蛋壳般剥落,露出防弹背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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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虽然暴露了自己,但那四名佣兵已经顾不上看这边一眼,他们那边有好几条这样的大肠虫呢。其中一条张开口器,一股腥膻味极浓的黄色脓汁从那肠虫口中吐出,正巧击中了那个只剩半条命的陈毛。陈毛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疯狂地扒拉着自己被脓汁粘到的胸口,一抓下去,一块人皮就像裂帛一样被扯了下来,露出蠕动肌肉包裹下的根根白肋骨。在黄色脓汁的浇灌下,那些肌肉化为了血水,血水滴在白骨上,白骨变作黄色,很快由黄转黑,像奶酪在阳光下一般溶化掉了。甘德江跳得远远的,嘴里叫道:“靠,强酸!”
没有鼻子的肠虫靠口器上的四瓣肉唇,似乎嗅到了人体血腥,更多的虫子朝不断溶化的尸体上涌过来。
陈毛只叫了不到半分钟,就像一截木桩倒下了,而更多的巨大肠虫正在翻拱着,从那些藤蔓下方探出冒着酸水、披了一层肠衣一样的身体。古力身材矮小,但跑得极快,站在远处对着墙壁上方的肠虫就是一阵扫射。一条被子弹打飞的肠虫,在空中又被打得爆裂开来,它体内竟然有无数根拇指粗细,半尺来长的小肠虫,四下散落,扭动起来。
卓木强巴被亚拉法师及时地提醒,才没有贸然开枪,法师大声道:“尽量远离这些东西,它们生活在布满强酸的环境下,身体多少有些异常。”而另一边的佣兵,发现他们三人之后,一面躲避着肠虫,一面朝三人放冷枪进行火力压制,根本不给他们讨论谈判的机会。
卓木强巴大叫:“停火,先消灭这些虫子!”结果换来一阵枪声的回答,气得多吉大骂:“这些人是疯子!”
太多了,整个巨大的壕沟石室简直就是为这些巨型肠虫特设的,它们一只只从藤蔓后的岩壁洞穴中钻出来,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很快占据了全部壕沟。一些老实规矩的肠虫喷出一股股黄色脓液,在藤蔓上撒下一道道黄线,然后顺着黄线,将那些藤蔓慢慢地咀嚼进那一开一合的嘴里,它们保持着与藤蔓同步扭动,那些碰到什么绞什么的藤蔓对它们似乎毫无办法。另一些凭借口器感应到血腥的大虫们,则更多将上半身昂在空中,那一皱一展的肉唇搜集着令它们兴奋的信息。那些被佣兵击毙的肠虫尸体,还有那些刚刚从母体爆裂出来的小型肠虫,在碰到那些成年肠虫时,成年肠虫毫不客气地也全都将其收入嘴里。
很快两面的人都发现,只要不站在这些肠虫必经的路上,这些没眼睛没鼻子没耳朵的大裂口生物便毫无知觉般,优哉游哉地吃着藤蔓,于是大家也将注意力完全转到了对方身上。佣兵的武器虽然精良,但国产的QCW05式微冲也不是省油的灯,无消声状态下长度500毫米,重2.2公斤,150米可穿透钢盔,其50发的大容量弹夹在世界都属领先工艺。双方一边躲避着粗大的肉虫子和缠人的藤条,一面依靠地形开火。不少被误伤的肠虫在两边的阵地上爆开,一阵阵腥黄的液体让人躲避不及,而它们的尸体则被同伴不分彼此地统统吸收。
卓木强巴被激怒了,微冲的火舌持续喷吐,他端着枪站起来,朝着三名佣兵方向一阵猛扫:“来吧,你们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弹夹完全打完后,卓木强巴才重新伏下。甘德江等人在另一边摸索着半蹲前进,嘴里骂着:“白痴,这样乱打也能打中吗?”
中间的龙军摸了摸热辣辣的脸颊,骂了声:“妈的,地上的石头把脸擦破了。”
甘德江回头一看,龙军的脸颊一道血口子,虽然不深,但一排血珠已经渗了出来。而他同时发现,周围十几条肠虫已经停止了吃藤蔓,它们直立着一米来高的上半身,不约而同地将口器对准了龙军的方向,似乎响应着某种召唤。“嗤”的一声,一股黄脓喷在龙军的腿上,龙军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腿发抖,眼神绝望。而甘德江和古力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拔腿就跑,远离这个危险的源头。龙军哭丧着脸道:“别丢下我!”古力的回答倒也干脆,他一把扯过龙军的背包,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下一刻,响起龙军呼天抢地的惨号,很快又变成了蚊吟。
甘德江则不忘将几枚手雷扔向了卓木强巴他们,自己离另一道石门越来越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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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声掀得石室也震了两震,腾起一屋烟尘,不过石室中也被炸出一个没有肠虫的空隙来。卓木强巴摇落头上的石屑,问道:“没事吧,亚拉法师。多吉,你们没事吧?”
亚拉法师和多吉二人从石灰堆里钻了出来,卓木强巴带领他们朝石坑移去。
多吉道:“他们用的是什么,这声音比天雷还响。”
卓木强巴拍拍多吉一身的灰,道:“这种从手里扔出来的雷,就叫手雷,只要没受伤就好。刚才好像那个高个子受伤了,看来这些恶心的肠虫对血有感应。”
亚拉法师一面掩护开火,一面道:“未必,我们身上都有伤,如果它们能感应血腥,我们老早就没命了。”
躲进手雷炸出来的石坑中,卓木强巴心有余悸道:“亚拉法师,你说……这次虫子是自己长在这里的吗?我看像是古人故意放养在这里的,养这么多这种可怕的虫子做什么用啊?”
亚拉法师盯着甘德江他们的方向,心中回想起曾在一些古籍上能找到古代那种勇士的考验,通过重重机关,将体力发挥至极限,最后还要打败一只邪恶的猛兽,并将猛兽身体的一部分带回去作为勇士的证明。“这些看起来就很邪恶的生物,恐怕就是那种证明吧。”亚拉法师心惊肉跳地想着。
多吉问道:“可是,如果没有动物来,这些大肉虫只吃这些树根,那不老早就啃光了吗?”
一句话惊醒法师,几点火星擦过,法师还了几枪,他喃喃道:“是啊,如果说这些虫一直吃这种东西,这里早就该被啃光了才对,除非……”法师捞起一截断掉的藤蔓道:“它们能够自行生长,这些是活物!”
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甘德江将另一道石门炸开了,他可不愿意既面对这些数量巨大的肠虫,又面对两名持枪的对头。古力咆哮道:“甘德江!炸门怎么不说一声!你妈的,我……”他突然感到手臂的辣痛,惊恐万分地低下头去,血!是血!手臂渗血了!古力举枪大骂:“王八蛋!老子要你赔命!”甘德江早已经闪到一边,古力的子弹在尘嚣中一通扫射,悉数落空。
“啊!”古力的惨叫包裹在一大团的灰尘中回响,甘德江不屑道:“哼,谁叫你自己不小心,还想来报复我,做梦吧你。”
“呀……呀……”古力嘶哑地呼喊着朝卓木强巴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当他冲出烟尘圈时,卓木强巴等人看到,古力的两只手臂各缠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肠虫,黄色的液体在他头部像融化的冰淇淋,皮肉被浇没了,半张露着枯骨的脸,一颗浑圆的眼珠随时有可能掉下,还在眼眶中骨碌碌打转,一发现卓木强巴等人藏身的石坑就亡命地奔了过来。
亚拉法师叹了口气,一举枪,准确无误地将一颗子弹送入古力的头颅。那矮小的身躯连肩骨都露了出来,依然没有倒下,他剩下的那半张还算完好的脸努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这才倒下。
经历了如此残忍的一幕,三人的心境久久不能平静,多吉忍不住“呀”地叫了一声,卓木强巴扭头一看,绷带渗出血来,刚才一阵猛烈的枪战和手雷爆炸,竟然让多吉的伤口重新撕裂了。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都手足无措起来,亚拉法师慌忙给多吉压迫止血,卓木强巴直道:“你……你,你怎么把伤口弄开了!”
“哈哈!”甘德江怪枭一样的叫声在散去的烟尘中响起,“各位,你们慢慢陪这些肉虫玩吧。你爷爷我就不留下来陪你们了。”说着,朝另一间石室跨过去。
多吉看着甘德江朝石门后走,突然发神经一样地喊了起来:“别进去!危险!”
甘德江既听不懂多吉在喊什么,也不会听多吉的,他一脚就踩上了石地板,那些石地板轰然掀开,露出那间石室原本的结构。甘德江也算反应敏捷,一见不妙就抢跳了一步,落在一根方柱上,跟着一口气准备冲跳至第二根方柱,结果身体还在半空中,只听“啪”的一声,看不见的空气炮像苍蝇拍当头兜下,将甘德江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另一根方柱上。又是“啪”的一声,另一股强大的气流像扫垃圾一样,轻轻地将甘德江的身体扫到方柱下面,“扑通”一声,沉重的身体栽入黄色冒着泡的池塘。没多久,一只还连筋带肉的手骨突然伸出,牢牢地抓住一根方柱的棱边,然后再次沉下,终于没有浮起来。
眼前的景象无疑是恐怖的,无数巨大的肠虫翕动着令人恶心的口器,蠕蠕而来。三人不容任何肠虫靠近自己五米之内,冲锋打完了打手枪,手雷扔完了扔闪光,火光再次闪烁在人虫之间。
将周围的肠虫击毙一片之后,更多的肠虫围了过来,它们贪婪地吞噬着同类的尸体,一条缠着一条最后裹成一个个蠕动的大肉球,还有无数外围的肠虫削尖脑袋朝里钻。卓木强巴他们的武器完全消耗在与虫子的斗争中了,如今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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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出最后一枚烟幕弹,烟幕咝咝飘散在空中,连它也显得有气无力。卓木强巴翻身躺下,只等虫来,他突然后怕起来,当初怎么没想到给自己留一颗子弹!多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卓木强巴,眼中满是不解和屈辱的神色,他问道:“这地方,太可怕了!比蝎子沟、蚂蟥坡、黑沼池加起来还要恐怖。圣使大人,你告诉我,这就是我们工布巴族世代守护的圣地吗?这里真的是供奉诸佛的地方吗?”
卓木强巴无言以对,这个连自己身份都未搞清楚的圣使大人对所经历所发生的一切感受比多吉还深,他还正想问多吉呢,多吉却反过来先问了。
亚拉法师淡淡道:“村里的长老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圣人们修行的地方,曾经是瘟疫、灾荒、毒虫的发源地,所以才在这里修建巨大的神佛镇压住这些可怕的怪兽啊。所以才让真正的勇士来挑战,来消灭这些邪恶的生物,这才是圣地的真正意义,接受炼狱的挑战,才是圣地守护勇士们终身的使命。长老们是这样说的吧,多吉?”
多吉这才回过神来,张大了嘴巴,嗫嚅道:“可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战胜的啊……”
亚拉法师安慰道:“是啊,是啊,所以说,我们还不算真正的勇士。真正的勇士,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拥有莽牛雄狮般的力量,有着鹰隼一样的敏捷。我们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不错了。”
多吉低着头道:“可是,我已经是村里最好的猎人了,难道我还不够勇敢吗?”他豁然抬头,盯着卓木强巴问,“圣使大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卓木强巴一震,忙道:“瞎说什么呢,你的伤又不重,怎么会死。”
多吉看着不住渗血的纱布,低声道:“我知道的,我就快死了。那些大虫子闻到我身上的血腥了,我会和刚才那个人一样,被它们吃掉的。”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都是一惊,没想到多吉的观察力如此敏锐,他们还希望多吉没有发现那些生物的这一特性呢。这个场景确实恐怖,那群蠕动的虫子就像是拥有无底洞的大胃王,怎么吃也填不饱它们的食欲,而被它们的强酸分泌液沾上,真的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卓木强巴无话可说,他嘟囔道:“妈的,这模拟人体的巨佛也模拟得太逼真了吧,连寄生虫都有。”他跳起来吼叫道,“肠虫不是应该寄生在肠道里吗?这里可是胃啊!”
法师苦笑道:“错了,马蝇知道不?它的幼虫就生活在马的胃部,也在那里结蛹。”
三人被一群类似外星生物的肉球包围着,要踏出去非从那些巨型肠虫的身体上走过不可,看过那三名佣兵的下场,卓木强巴等人还提不起那样的勇气。子弹打光了,多了一群噬咬同类的肠虫;手雷也具有很大的杀伤力,那些抢食的虫子已经抱成一团;催泪瓦斯、闪光弹、音爆、高压电枪,用处似乎都不大,那些虫子在距离三人五米远的地方扎堆蠕动。
多吉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凄惨地笑了笑,对卓木强巴道:“圣使大人,我,我去引开它们,你们就从那道门离开吧。”
“什么!”卓木强巴不敢相信多吉哪来这么大的勇气,为了一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人去卖命吗,多吉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在卓木强巴愣神的一瞬间,多吉拔腿开跑,却被亚拉法师捉住脚踝,一把拉了过去,道:“等等,这样做毫无意义!你认为你能跑多远,这里到处都是这些肠虫,随便一条虫绞住你你都走不了,而且,那道门,也不是我们可以进去的。”法师抬眼望去,佣兵进来的石门已经被一捆膨胀得极度粗大的藤蔓占据,远远看去,就像一头怪兽的胃袋,进去和送死成为了同义词。
法师的脑海里正飞速地思考着:“这个大厅应该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大石室了,如果是古代勇士最后的证明,这里应该可以直接抵达一个出口才对。佣兵进来的那道石门无疑不是一个好的出口,其他的门呢?嗯,看来也都不好走,还有没有我们忽略的东西呢?如果是进行最残酷最终的考验,也应该有个停止的时间吧。既然能打开,就一定有地方可以关上,否则只是那些通道里的缠人藤蔓,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通过。肠型通道和强酸池都应该是路标的证明,这里应该被确信为是在胃部,机关会是在什么地方被打开的呢?心脏,不错,如果我是建造者,一定会把打开总机关的枢纽设在心脏位置,可是关闭机关,应该是在通过所有考验之后。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就没办法去寻找关闭机关的方法,不对……等等,这些肠虫的强酸分泌液几乎无法抵挡,古代的先贤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同时面对这么多令人恶心的肉虫还可以安然而退。这些虫子是后来才有的?不,从地面的沟渠来看,根本就是人工饲养的,难道是一千年的时间,让这些虫繁衍太多?不太像,这些需要水才能生长的藤蔓数量有限,它们可以限制虫的数量。或者,古人有什么防虫的好办法?如果说嗜血的话,我们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理由不对我们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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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念头几乎只在一瞬间,法师已经将三人面临的处境分析了个大概,几个画面突然从他脑海里闪过:人体胃部解剖图,在肠道里看见的那支离破碎的佣兵尸体,落在强巴少爷身上从天而降的肠虫挣扎着离开,坚守良久也未见肠虫们进攻过来,当所有画面串联起来如电影般回放之后,亚拉法师自信地站了起来。
卓木强巴更加惊慌了,难道亚拉法师也和多吉一样,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开拓出一条血淋淋的生路?亚拉法师仿佛看穿卓木强巴的担忧,淡然道:“放心,我还没傻到去和这些可怕的虫子硬碰,我只是去验证一下自己的观点,如果行不通我就退回来。”
亚拉法师在两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离深渊地狱更近,虽然踏在平地,可卓木强巴的心,比法师飞跃悬梯时还悬。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当亚拉法师距离那些肠虫不足一米远的时候,肠虫们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它们昂起头用肉瓣似的嘴在空中撅着,然后丢下同伴的尸体,让出一条路来。亚拉法师回头道:“看见了吧,我们根本就不用怕它们,刚才的攻击也完全是浪费火力。走吧,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了。”
卓木强巴和多吉站起身来,卓木强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亚拉法师道:“刚才第一条虫子掉在你背上时我们就该注意到了,它并没向你发起攻击,而我们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伤,那么近的距离,这些虫子怎么可能不攻击你呢。还有,如果这是古人让勇士修炼的地方,那么,那些古代的勇士怎么才能从这些肉虫身边过去呢?所以,我才要试一试,看看是否我们拥有克制虫子的东西,果然,哈——”
卓木强巴搀着多吉来到法师身边,不解道:“那是什么?”
亚拉法师道:“你想想,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拥有而且多次帮助过我们的?”
卓木强巴恍然醒悟,将手贴在胸口的暗袋上道:“天珠,这些虫子竟然可以感应到天珠!”
亚拉法师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颗小小的珠子竟是整个修炼之地的通行证。没有这颗珠子的人闯进这里无疑是找死,也多亏了这颗珠子,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多吉环顾四周道:“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呢?”
亚拉法师头一扬,对着那片黑暗道:“走上面。”
因为受伤,原本简单的攀登对三人来说显得无比吃力,费了老大的劲才算在黑暗中找到了出口。完全没想到,那巨大的石室除了四周有门以外,头顶黑暗中还有出路,多吉不由对这位老法师佩服有加。亚拉法师道:“我是从早先那具摔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想到的。我记得当时就说,他是从高处跌落造成的,后来一想,胃部当然是一上一下两个出口,如果在无数的石室训练场里转悠,我们最后的结局肯定和那些佣兵一样。”
那道竖井足有百米来高,站在新的平台,下方的石室完全没入黑暗之中。这上面一间石室也是无比巨大,不过显得空荡荡的,仅在石室正中有一轮巨大的铰盘,基座上的古老文字仿佛是岁月的烙痕。石室正前方有两扇大铜门,双门紧闭,似乎打不开,开门无望后,三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中央大铰盘上。仔细观摩了这具直径达十米的大铰盘之后,亚拉法师肯定道:“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这铰盘应该是关闭整个机关用的,这里是修炼的最后一站,勇士们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才能关闭巨佛内所有的机关。来吧,我们一起动手,关掉它。”
亚拉法师和多吉在一边往上抬铜桩,卓木强巴在另一边往下压,他脚下有一个小基座,一根铜杵可以插入小基座中,刚好起到卡住铰盘铜桩的作用。也不知道这个铰盘究竟与哪里的机械发生关系,总之沉重得不像人力可以关闭它,三人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挪动一格,卓木强巴就得赶紧把铜杵拴在基座上,休息恢复力气后,三人再扳动一格。如此过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听见一些效果,先是大量气体泄漏的声音,随后汩汩的水声消失了,最后基座里传来咔嚓一声,似乎稳稳地固定在了一个地方。卓木强巴三人都快虚脱一般,靠在基座上喘大气。
并没有人靠近,石室前面的门自动打开了,同时别的石门似乎也都开启了,一时间各种机关恢复的声音络绎不绝。休息了十分钟,卓木强巴体力稍微恢复,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道:“走,我们去找教授他们。”
亚拉法师和多吉也都站了起来,卓木强巴一马当先,多吉体力竟然也是惊人,一跳一跳地跟着圣使大人。亚拉法师微笑着叹息,老了,真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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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金和索瑞斯在血池立方体内忽上忽下,没有听到交火的声音,不知道是他们的队员干掉了敌人,还是敌人将他们的队员干掉了,又或者他们也同自己一样迷失在这上上下下的楼梯间。整个巨型血池显得死寂,只有飘摇在凄风中的火焰告诉两人,曾经有人来过这里。空气中的寒意和残留千年的血腥绞紧两人的神经,地上的枯骨伏尸,残缺的邪佛恶魔被摇曳的火光影映在墙上,刺激着两人的视觉,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诡异恐惧的。莫金捏紧了拳头,武器有时显得不可靠,只有身体才属于自己。索瑞斯将牙咬得咯咯直响,这种安静让他毛骨悚然,那股熟悉的气息煽动着他的情绪,让他觉得无比压抑,他想杀人,想看人被野兽被昆虫咬得体无完肤的血腥场景,渴望听到他们遍地翻滚的哀号,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觉得不那么害怕,一切都还在自己控制中。可是,空气中的沉重阴寒丝毫不见减少,随着越往下,那种压抑感反而越重了,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尾随着自己,伺机偷袭自己。每一个声音,每一道寒风,都要让两人紧张许久,他们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恐惧。
方才站在顶端便无法看清重重叠叠的血池房间,如今身陷其中,更是云深不知处,往往拐两道弯,下一层楼,回头便看不见自己刚才经过的房间了。偶尔远处有人影晃动,如果刻意去追寻,只需经几个房间便没了对方的身影。莫金亦不敢大声呼喊,谁知道得到的是同伴的回应还是敌人的精确瞄准,偏偏在这岩体中有极大的磁场干扰,任何通讯信号都陷入瘫痪。
绕来绕去竟到了血池的底部,在周围无数小血池的中央,竖立着一个蜂巢似的卵圆建筑,它顶上的管槽直接与上面许多层血池相连,它浑身都是开口,周围有八座血池围绕着它,再外一圈有前五后七,左右各三十三座血池,更靠外则更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血池如此布置,但是中央的蜂巢开口,让两人不由想到,如果上方的血池都注满鲜血,然后灌注下来,那么这个蜂巢岂不是像喷泉一般喷射出……
莫金猛地摇头,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索瑞斯道:“这里应该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才对。”
莫金道:“嗯,看起来也不像,这不会是放贵重物品的地方。”走过近十人高的蜂巢时,莫金不经意一瞥,却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牢牢盯在蜂巢的基座位置。以索瑞斯的目光来看,那里只是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但是莫金知道,这是一个名字。“东?苯波”,他飞快地转到另一边,果然,也刻着一个名字“赛?苯波”,另外两边分别是“党?苯波”“莫?苯波”。莫金好像一位耄耋老人,伸出一双颤巍巍的手,触摸着这些古代的符号,突然嘴角一阵哆嗦。索瑞斯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莫金收敛了那奇怪的表情,正容道:“没什么,走吧。”只是踏上另一道楼梯前,他又回头看了那蜂巢一眼,眼神迷离而轻颤。索瑞斯露出轻蔑的笑容。
又过了十来分钟,索瑞斯愤怒了。这些楼梯忽上忽下,有的房间只有两道楼梯连接,而有的房间竟然有四道,也有仅有一道楼梯的死胡同,感觉走了半天,好像还在原地踏步,想退出去也是困难无比,可望而不可即。看见底部的蜂巢结构后,莫金脸色更显阴霾,他只是默默地沿着一道道楼梯上去,下来,上去,下来,穿梭于各个房间之中,对满地的尸骨和各式形态狰狞的佛像看也不看一眼,但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在计算着什么,还不住在一些楼道附近涂上颜色明显的标记。对莫金的古怪举动,索瑞斯也懒得去问了。
“咔啦”,一声拉枪栓的响动让二人警惕起来,两人迅速选好隐蔽位置,莫金反手从背包抽出M5,而索瑞斯二话不说一拉背包边缘,抖出一只肥滚滚的白鼠。莫金不慌不忙地拉起枪栓,发出近距离能听到的响声,小白鼠也顶着火柴盒子,朝索瑞斯扔出的果饯追去。
“咦?这不是白鼠吗?索瑞斯,老板?”声音传来,莫金手一送,将枪插回背包,低声道:“马索,你们还有多少人?”
暗中转出一群人马,正是马索带领的六个人,有两人似乎受了伤,但是并不严重。马索欢喜道:“我就说嘛,老板和索瑞斯先生肯定会没事的,这点小问题哪里难得住你们。”
莫金对马索的吹捧并不领情,淡淡问道:“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吗?”
马索一看老板脸色不对,忙道:“老板,是这样的,后来又出现了岔路,人多洞小,挤在一起,所以我们就自发地分成了两批人。后来又有岔路,西米又带了五个人分开,我带的六人全在这里,一个也没落下。”他特意强调了“自发”两个字。莫金一看那六人,囊括了雷波、牛二娃等一干好手,不用说也知道他们的队伍是怎么分配的。另一队人马多半是被牺牲掉了,西米带的人估计还有残余。不过首先和大部队分开的正是他和索瑞斯两人,他也不作过多询问,只是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马索慌忙道:“我们是追着西藏那伙人过来的,在这里面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那伙人就不见了。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快的话,哼,肯定全歼他们。”
索瑞斯收起小白鼠,对马索的自大报以鼻息。莫金道:“他们也在这里?他们有多少人?没有反抗吗?”
马索道:“他们好像有六个人,刚才还在我们前面,可能相隔有三四个楼层的高度。反抗,呵呵,他们的武器装备和人数都不及我们,怎么敢反抗,只是偶尔放几发空枪,不让我们逼得太近而已。”
莫金道:“狗屁,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怕你吗?我说你应该去参加佣兵才对吧,这么好战,你知道人家是在做什么吗?”他一把揪住马索衣服,恶狠狠道,“人家是在找地图,找出路,没工夫跟你瞎闹。只有你才脑子里除了装着杀人,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你找到什么地图的线索了没有?你看着这些建筑,这些佛像,你从中得到什么启发?有什么蛛丝马迹?有没有!”
被老板一吼,马索汗水涔涔而下,对于老板提出的问题,他除了用“不知道”来回答,实在找不出别的答案。索瑞斯劝解道:“算了,能跟着那伙人也不错,说不定他们就能带我们找到地图呢。哼哼,六个人,他们进来时可是九个。”
莫金冷冷道:“他们不愿与我们正面对战,那是因为他们怕打遭遇战,将这里的建筑破坏掉了。哼哼,这是我们的优势,嗯,想办法跟上。”接着他又用中文向牛二娃问道,“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来着?投鼠忌器?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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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强巴和多吉太高兴了,没想到在绝境中还能生还,他们眼前只有一道又一道完全敞开的大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一切都将恢复原样,而他们也已经爬完整座巨佛,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方新教授他们。卓木强巴心情开始激动起来,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石室,两个相对年轻的男人与亚拉法师间拉出距离。然而,就在最后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小石室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脚下铜地板和地板中的圆环。
当卓木强巴一脚踏上原本以为没有任何机关的铜地板时,锵的一声,地板正中的圆环变成两个对折的半圆弹跳起来,犹如捕鼠夹子一般将卓木强巴的一条腿牢牢地锁定在铜板上。多吉一见,几乎不假思索地冲上来准备救圣使大人,“锵”,他也被另一块地板上的夹子绑定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惊愕不已,这时亚拉法师才刚刚走到这间石室的门口。
半月形的铜枷只在中间开了一个小孔,稳稳地套牢卓木强巴的脚踝部位,其余地方相当吻合,几乎找不出它们对接的缝隙。卓木强巴一抬腿,那个半月形铜枷应声而起,锵琅琅带出一串铁链。多吉那边也是同样情况,他试着走了几步,约三米距离,随即再也走不动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跨出那两步时,卓木强巴脚下的铁链则被拉进了地下。亚拉法师在门口,正好看见多吉拖着铜枷牵出一大串铁链来,而卓木强巴半蹲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掰开铜枷。
亚拉法师如遭雷击,矗在房中,心中暗道:“这是……这是最后的决斗场啊!大意了,太大意了!”同时,多吉已将铁链拖到尽头,他准备用力挣断铁链,却听见咯的一声,石室四壁“扑簌簌”溢出不少流沙,整个石室周边的四道门和顶部开始缓缓下沉。亚拉法师大叫起来:“是限时的最后决斗场!浑蛋!”
亚拉法师目光一扫,石室内的铜地板与普通石地板交叉排列,一共有八块,他低声呻吟了一声:“可容纳八名勇士的最后决斗场。”突然大声道:“快,想办法弄开那些枷锁,我们或许还有十五分钟,不!或许只有十分钟时间,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掉的。”
多吉牵出枷锁底部的铁链,疑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法师大人?”
亚拉法师严峻道:“最后的决斗场,是用生死来决出胜负的战斗场所。这些枷锁一旦套上,就没有钥匙可以打开。你们也注意到枷锁底部的铁链了,只要被套上枷锁的人数超过一人,底部的铁链就自动被机关拴在一起,唯一能解开枷锁的机关,就是拉动脚底的铁链,将对手的枷锁拉至地底去,别人的枷锁就是解开自己的钥匙。”
多吉道:“可是,脚套在上面,怎么能把枷锁拉到地底去?”
亚拉法师的语气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不错,唯一让自己获救的办法,就是折断对方的腿。这里是用生死做赌注的决斗场,不杀死对方,或是不折断对方的腿,自己也没办法出去,最后里面的人都难逃一死,因为它限制了时间。看见那堵墙了吗?”
顺着法师的手看去,只见空中飘落的扬沙在墙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三角形底座。法师道:“这是一个类似沙漏的计时器,当墙面的三角形完全被沙覆盖时,头顶的石壁和四周的石门会以比现在快数倍的速度落下来,谁都逃不掉。没时间了,有没有好办法?”
武器在对抗中消耗光了,连颗子弹都没留下。
卓木强巴拿出登山的尖镐,将尖的一头卡进铁链的链环里,道:“折断铁链如何?”
亚拉法师道:“只能试试。”
“锵”,五次滑链之后,第六次全力敲击,亚拉法师双手虎口一阵发麻,登山镐竟然给崩断了,而铁链依旧如故。法师全身都是汗,眼睛突兀着道:“这……这,这绝不是普通的铁链,钢钎都折不断掰不开它啊。”
流沙已经将三角形覆盖了一半以上,卓木强巴也是急得汗流浃背,只有多吉默不做声,仿佛认命了。亚拉法师翻找着背包,不住喃喃念叨:“还有没有别的工具?还有没有别的工具?”
卓木强巴突然道:“打火机,焊割打火机!我们可以熔断它!”
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都从各自的背包中找出了打火机,这种喷射火焰高达三千度的特种打火机,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亚拉法师给多吉熔铁链,卓木强巴则自救,将火焰全开,喷嘴发出“吱吱”的叫声,内焰也从淡蓝色变成了纯白,发出刺眼的亮光。卓木强巴将火焰对准了铁链环扣位置,任由火焰烧灼,很快热气就传到了脚踝,整个脚踝冒起了白烟,炙烤的肉香扑鼻,卓木强巴咬牙忍住。但奇怪的是,任由火焰如何烧灼,铁链的导热性保持良好,却丝毫没有熔断的迹象。卓木强巴急了,一脚踩着铁链的一头,一边熔烧,一边用另一只脚奋力扯动铁链,依然没有效果,徒增痛苦而已。那边亚拉法师也遇到了瓶颈,他大声道:“多吉,用力拉呀!可恶,怎么不熔?”
五分钟的高压气体很快就挥霍光了,这下三人彻底傻眼。三千度的高温,普通钢铁用一半的温度就能熔解,三千度的高温,就连石头也烤化了,这链子竟然连红的迹象都没有。卓木强巴愤然道:“这根本就不是铁链子,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他悲愤地甩着腿,伤口血液从溃破处流出,除了灼热的刺痛外,竟然有一丝麻木了。
这时,顶壁已经下降了一大半高度,石门更是只容人弯腰屈膝才能通过了,亚拉法师望向石壁的沙粒金字塔,此时三角形已经完成四分之三,只留下一个小尖。多吉垂目道:“法师大人,你走吧,我和圣使大人恐怕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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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强巴也道:“对啊,亚拉法师,你先离开这里,我们不能三个人都困死在这里。”
亚拉法师气愤道:“走!我怎么走?你让我扔下你们两个走吗?我怎么去和他们说?我怎么去告诉你的唐敏大小姐?我又该怎么去告诉德仁老爷?”
多吉哀求道:“求求你了,出去吧,法师大人。”他吼道,“你出去啊!”
亚拉法师仿佛从多吉的眼里读出一种决心,他经过痛苦而短暂的挣扎,还是选择了默默地离开,他已经知道了多吉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不能告诉强巴少爷。法师离开时,已经需要双膝跪地才能爬出石门了。
卓木强巴松了口气道:“太好了,亚拉法师总算肯出去了。”
“圣使大人。”多吉面对着卓木强巴,喃喃道,“谢谢你,带我出来,在我最黑暗的时候,你也没松手。因为你,让我的追求变得有了意义,不再是一句空话……”
卓木强巴也知道多吉想做什么了,他道:“别做傻事啊,多吉,没到最后不要放弃希望。”
多吉睁着那双大于常人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卓木强巴,道:“或许我该早一点松手掉下去,圣使大人和法师大人也不会为我吃这么多苦。冥冥中万能的佛祖自有安排,圣使大人抓住我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命运的归属。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能在圣使大人找寻圣地的途中起多大作用,如今,就让我用这不足道的生命,为圣使大人开路吧!”
丛林刀泛起寒光,多吉是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朝自己腿上砍去。在卓木强巴撕裂的吼声中,血光飞溅,巨大的疼痛让多吉瞬间昏死过去,然而更剧烈的痛楚又将多吉从昏迷中痛醒,那一瞬间,多吉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腿骨完全断裂,但腿还没被砍掉,少许筋肉连皮粘着,多吉的脸因痛苦而变形,他咬着牙,一脚踩在铜枷底部,以身体为重心,奋力一扯,腿,断了。多吉的脸色如纸般苍白,断口处的血好像打开了水笼头般外涌。卓木强巴惊呆了,亚拉法师别过头不愿意看到。多吉龇牙咧嘴地笑着,将断腿从铜枷里取出,跟着,用他那弱小的身体,将完全呆住的卓木强巴撞向即将关阖的石门处,随即拉动卓木强巴脚下的铁链。果然,当多吉脚下的铜枷没入铜板下面,卓木强巴脚上的铜枷“啪”的一声便打开了,跟着地下的机关盘绞铁链,准备将铜枷拖回原地。亚拉法师早有准备,卓木强巴一个踉跄来到石门旁时,亚拉法师将手伸入石门往外一拉,随即将卓木强巴拉倒,拖出石门,此时石门距地面也仅有一个头颅高了,卓木强巴的头在石门上重重一磕,顿时晕了过去。
这时的多吉再想出去,他的头已经无法通过石门了,而他也没有那个力气爬至门旁,他扔出一个小东西,对亚拉法师最后说道:“拜托您,法师大人,请把圣石交给嘎嘎。还有这个,告诉她,别在村口等我了。”
石门缓缓落下,多吉也感到体力和体温随着血液缓缓溜走,他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棵巨柏下,那群孩子的嬉笑声。
“跌不,跌不,多吉跌不……跌不,跌不,多吉跌不……”
瘦小的男孩跪在地上,透着那股倔犟,硬是没让眼中的泪水滴落,他依然在大声反驳:“我不是跌不!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你爸爸是跌不,你也是跌不!你永远永远都是跌不!”
“等着瞧吧,我会成为村里最优秀的猎人,圣使大人来到村子里,只会带着我出去!”小男孩的手深深地插入泥里,死死地握紧。
当孩子们都散光之后,他站起身来,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满地问道:“喂,小丫头,你怎么还不走?刚才就是你哥哥带头欺负我吧?小心我揍你哦!”
“嗯,那个……你不会的。”小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好像会说话的样子。她怯生生地说话,低着头脸红,“对不起,我为我哥哥向你道歉。那天,那只小羊羔,嗯,我知道是你救了它,那个……真的很谢谢你。”
小男孩很恶毒地笑道:“喂,感恩是要有诚意的,唔,该怎么办好呢,这样好了,以后你做我老婆吧。”
“老婆是什么?”
“老婆嘛?就是,就是有酥油饼一起吃,有奶茶一起喝,天天都在一起玩。”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要守约哦。”
“好,来,我们拉钩,不许反悔哦。不过,我现在要到森林里面去,阿爸说过,森林才能教会我们怎么做最优秀的猎人,那是在村子里学不到的。我一定要让村子里那几个老头子看看,我多吉才是村里最好的猎人,我多吉才是圣使大人能赏识的人,哼!”
“嗯,那我就在村口等你回来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记忆的碎片蹚过岁月的河,石门落下的沉重声让这里陷入了黑暗,仿佛感觉到石板压上身体,多吉感觉到身体好冷,比任何时候都冷。在黑暗中,没有光,枕着冰冷的地板,好安静啊,多吉悄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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