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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十七岁
阳光开始变温柔的时候,我知道夏天已经过去.
我吸着饮料在街上行走,踩着青色的水泥路看路边的广告牌与商店的招牌,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里面高档的服装,偶尔也会停在影楼前用目光触摸那袭白色的婚纱,做一个王子与公主的美梦,梦醒了朝自己笑笑,仰起脸使劲看天空.
我记得有人曾说:"当一个女子在看着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我相信这句话是对的,现在我真的很寂寞.
我在这条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数着从身边走过的情侣.数到一百零一时刚好在一家咖啡屋门前停下来,推开门,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定,然后向侍者要一杯不加糖的Cappuccino.
室内光线昏暗,我借着从窗外透射过来的一点阳光给朋友写信.写到高兴处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坐在我对面的男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笑着向他点点头.我看到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温柔地倾斜.他有干净的眼神,水一样干净而流动的眼神.
"你是学生?"他开口问我,我听到他的声音富于磁性.
我点点头,指指学校的位置:"第一中学的,读高三."
"我也是高三生,却不在第一中学读书."他说:"我姓李,"说完,拿过我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他的字很工整很好看,好看的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叫夏琳."我笑着告诉他.
"夏琳?王菲以前也叫夏琳的."他告诉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
"你是王菲的歌迷?因为我叫夏琳_____王菲以前用过这个名字,所以你要跟我做朋友?"我啜一口咖啡问他,他点点头.我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的坦诚,更因为现在我很寂寞.
就这样我跟一个陌生男子做了朋友,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2001年9月5日.
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去那家咖啡馆喝咖啡,和我的新朋友聊天.我喜欢和这个陌生男子乱侃.我告诉他我喜欢绅士,他吸着烟问我绅士的标准时,我告诉他:"要有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和修剪整齐的指甲"说完便抓起他的手检查,结果令我满意.
"天天换衬衫,保持领口袖口的平整清洁,有时还会使用袖口."我刚说完,他便点头表示他已经做到.
"要使用礼貌用语."
"吃饭时不要发出声音."
"与女士相处时不错过每一个细节以对女士加以照顾."
......
我掰着手指头滔滔不绝,说完第十条后他手中的烟已剩下半支.他看着我说:"十条中我有两条不符和标准,不过还算及格,总体上说算个小绅士."我笑他自以为是时他也笑了.我喜欢看他笑的样子,他的笑很暖.
我和他去未央路散步,在一家时装店的落地窗前我看到一件深棕色的驼绒大衣,我指着大衣问他是否漂亮时他点了点头,说这件衣服与我的眼睛刚好相配.我推开店门用5000字的稿费买下了我眼睛的颜色.我告诉他我要穿着它和我的男友约会,我要让他记住我深棕色的瞳仁能发出琥珀一样的光亮.
"你有男友吗?"他问我.我告诉他现在已经没有了.
"以前有过?"他问,我点点头:"从十二岁开始."
他被我的早熟吓了一跳.我耸耸肩告诉他:"可是我从未真正爱过,我跟他们在一起只因为我寂寞.等我不再寂寞时我就会甩掉他,爱时的潮湿就在爱后的阳光下蒸发掉,不留痕迹."我低下头躲过他的目光:"我是一个不相信爱的女子."
他不再问我什么,只是与我并肩前行.经过精品店时我看到了里面摆放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娃娃.
等我再见到他时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在咖啡馆里,他送我一件礼物.我抱着娃娃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东西时,他告诉我是我的眼睛泄漏了我的秘密.
"不过我还有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他说:"今晚我们一起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吧."我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我们去郊外."
郊外的夜色格外的好,我躺在地上抱着娃娃等待流星雨,和他闲聊.
"我特别喜欢娃娃,尤其是这种.现在我有许多娃娃,我要填补童年的空白."我看着娃娃告诉他:"我的童年没有玩具,乏味的很."
"我的童年倒好."他告诉我:"就是很顽皮,总是拿着玩具枪欺负其他小孩子,大人们都说我是个坏孩子,妈妈为此也很头痛.后来我被妈妈送到外婆家外公便教我读书识字.外公家里注重礼节,每天早晨起床,我都要先去前厅给两位老人请安:跪在地上,挺直腰板,然后一叩首说一声’外公外婆早’,得到允许后方可起身,然后去打水,让两位老人嗽洗."他饶有兴趣地说着,眼中满是笑意,我抱住肩继续听他讲话:"外婆很疼我,当我还在襁褓中时她就请了一位法师替我锁住命,外婆将一块长命锁用红绳系在我脖子上不许摘下来,我就戴着这锁走过了童年,直到我十六岁时,外婆才请法师开道场为我打枷."
我怔怔地听着,许久才回过神来:"你外婆家和封建时代的名门贵族一样."
"是啊,外婆家还处在封建时代."他在说这句话时我看到了一颗流星滑过天际.
我望着夜空,手紧紧地握住衣角.当一颗流星闪着蓝光滑破天际时我刚好在衣角打了一个死结并许下了一个心愿."可不可以再许一个愿望?"我问,他点点头说可以,我很快地在衣角打下第二个死结,我告诉流星我要考上大学还要和他做永远的朋友.
我买了一件窄肩毛衣,窝在被窝我将它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我发现自己很难看,我没有自己梦想中的好身材,我想这是我的悲哀.可是妈妈说即使这样我依旧漂亮,因为我有一双琥珀一样的眸子和一颗水晶一样的心,她可以透过我深棕色的瞳仁洞穿我心灵的纯真.我不知道妈妈的话是否是善意的谎言.
我站在路边等他,然后由他带我去喝酒.坐在吧台上我们各要一杯威士忌.他在我耳边给我讲笑话,我趴在吧台上吃吃地傻笑.他跟我讲他的家乡_____咸阳,讲秦佣和始皇帝,讲几千年前回肠荡气的传说.
"那些秦佣有多高?每个兵马俑都埋藏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吗？"我问.
"当然不是,那都是陶佣,"他笑着说:"你电视看的太多了,秦佣大约有1.8米."
我被秦佣的身高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子男生,我断定:"你的前生一定是始皇帝身边的将军,南征北战血浴沙场."他笑而不答.
"我要走了."他吸了一口烟转移了话题.
"去哪?"
"回家.我必须回家参加高考."
我这才记起他只是在这里借读的事实.他曾经告诉我他要回家参加高考的事,我没想到离别会这么快到来.
我问老板要了一个雪梨,拿水果刀很专心的削皮.梨汁顺着我的手指流到手臂,我感到有些凉意.我将梨分开,然后看着他将另一半梨吃尽.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分梨就意味着分离.
这一生最害怕的就是离别,有些时候离别就意味着永不相见.他走的时候我没去送他,我害怕看到他一点一点消失的情景.现在已是冬天,我在初冬的季节时常去火车站散步.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常跑到月台上玩耍,站在枕木上眺望远方.我问过爸爸:"如果沿着铁轨一直往西走,究竟会走到哪里?西方的西方到底有什么?"然而爸爸的答案却总不能让我满意.现在我终于知道,西方有个姓李的男子,沿着铁轨一直西行便可走到他的家乡.我站在枕木上看着天的尽头,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正在眺望着东方,企图看到一个叫"夏琳"的女子.李家公子,那个传奇的男子主宰了我十七岁的秋天,然后在冬日里莫名的消失.我穿着深棕色的驼绒大衣沿着铁轨慢慢往西走,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我记得有人曾说:"当一个女子在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我相信这句话是对的,现在我真的很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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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4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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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4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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