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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 13:57 | 只看该作者

大选日被捕记

 大选日被捕记

9月22日是冈比亚总统大选日，难得的拍摄机会，尽管有不少人事先劝我不要去，因为在这个国家是没有这种自由的，也有人说万一反对党和执政党发生冲突，个人安全会……，等等，我只能接受别人的好意，但决心已定的我是不会因此而动摇的，回答：我会小心行事，如遇情况不妙会见机行事的。

因事前得知：大选日一切商业活动包括：交通、商店皆不营业，于是提前一晚约到出租车司机SUTAN。22日一早打电话给SUTAN，半小时后他如约而至，车行半小时，到了冈比亚货币100达拉司上面的BANJUL  ARCH，此拱门是现总统JAMMEH1995年上台后建造的形象工程，是新政权的象征。

四周一片宁静，很少有行人，绝无大选的任何气氛，于是我不妨即来之，先拍之。九点前的金色光线照在正面的拱门上，是风景摄影的最佳时机，不禁暗自得意，拍了建筑的各种角度、构图，还拉了几个当地小孩合影，见到总统大选的宣传画，也不妨来个到此一游------一一留影，城市一片平静，只是行人渐多，因为事先研究过首都的规模和布局，知道随便怎么走都能在一两个小时内走遍整个城市市区，于是信步沿着一条路面稍宽的道路望前走，几百米后，果然见到了投票站，可能因时间尚早，站内只有十几个选民，观察一下，四周没见到事先想象的军警、宪兵之类对我拍摄构成威胁的人，远远先拍几张，亦没见到有人注意到我，胆子渐大，遂拍多几张近景，完毕，匆匆又望前赶至几百米外的另一个POLLING STATION，同样炮制。再望前一个POLLING STATION附近，有一米黄色的军警巡逻车，车上十几个军人模样的人注意到了我，不敢放肆，低头匆匆走过，只是悄悄把放在腰间的相机用盲拍的手法拍巡逻车，无奈拍后一看，焦距居然是70MM，原来匆忙中，忘了将焦距调至：能将整个近距离的巡逻车整体拍下的18 MM，虽然稍稍沮丧，但未出现担心的干预之类的事，精神重又抖擞。巡逻车望前开去，我一路继续我的大选拍摄。

到底想拍什么？为什么一定非常执着地要来这里？其实既是我潜意识里是抢新闻的目的，更是我追求民主期待中国出现清明政治一种骨子里的追求！

（此处省略不宜发表的关于民主的议论 227字）

POLLING STATION依然平静，见无人干预，不妨自己也在 POLLING STATION 的招牌下留个影，顺便见几个女选民，问：能否拍她们，手势拒绝，离开，只能远拍罢了。

在这个国家，给妇女拍摄基本要征求一下她们的同意，哪怕是用眼神沟通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谈到拍摄，这里甚至有个别男的也会拒绝，当然更多的男的会主动要求给他们拍，无论如何，这里妇女比很多穆斯林国家的妇女要大方，要知道在那些国家你连妇女的面部都见不到：要么遮住、要么转身，更何谈拍摄！

选举波澜不惊，望前走至一个花园，拍些街景，突然有个30多岁，打扮较职业的女人给我打招呼：你是记者吗？我顺口应着，忘了当时回答了什么，反正也没太留意她问话的目的，没想到，她突然一脸严肃地掏出了证件，说她SECURITY （安全）部门的，问：谁派你来（拍摄）的？谁批准你来（拍摄）的？可能我一个外国人一路扛着三脚架太惹人注目，想不被她抓住都困难，我感觉不妙，想从三脚架上收起相机，她（还有另一个女助手）严令制止了我的举动：不能动相机。

女官员拿起手机，一连拨了7、8个电话，虽然当地话听不懂，但知道她是在派人过来处理我。结果是明显感觉到的，电话那端的人因大选纷纷在外值勤或没人理会，但我知道拖延下去肯定会让她找到人的，试探性地行贿随身带的礼品，根本不预理会，正是革命的好干部，只是我留意到十个指甲外留的部分要比原长部分还长，涂的是妖艳的紫色！这在中国显然和干部身份不符，也不知有什么特殊背景、有着特别的权利还是这里的习俗允许她留着在中国决非正经女人留的妖艳指甲。

继续拨打电话，不知是请求还是指挥，路边漫长的等待，我的手机既没续话费不能对外联络，又可能会被那个警惕性不亚于女安全官的那个助手喝止，哪敢妄动。三人烈日下晒着，两人对我挪到20多米外荫凉地的建议坚决予以拒绝，可见她们的革命意志是何等的坚强！

半小时左右，吉普车终于到了，除司机共下来三人，我被前后看守上了车，我边收三脚架边准备收相机，相机却被一个估计是小头目穿深灰色衣服的人强行夺了过去，动作粗暴超出了我的预计，10多分钟，车进入了有个拱型招牌的大院，结局怎么样，我只是有一丝丝的对安全的忧虑，更多的是阅历就在眼前的一种刺激感！

带至二楼，不准坐，脱鞋，搜全身衣兜，甚至袜底，摄影包更是被打开，里面有个20G的数码伴侣，内有我从国内出发起，经过几个国家碾转到这里以及前些天在冈比亚拍的所有风景及人物摄影的照片，甚至有我在别的国家拍摄的存档照片，有个头衔比刚才小头目更大的壮男拿了数码伴侣，顿感兴趣但未找到电源，我冷静判断，硬盘里只有我拍摄的反映冈比亚美景的照片，因我无论到哪个国家拍摄，会严格掌握一个原则：尽管任何国家都有其阴暗的、落后的、丑陋的一面, 我只拍摄好的一面、友好的一面，因此没必要心虚。如果他们看了不会因此而加重对我的不利处罚亦或审查，所以不要怕，反之，即使想躲也躲不过，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硬盘，也看到了20G的字样，拖延只会增加对我的盘查时间，于是我主动说：没电源也能打开，给了他连线，他打开电脑去看了，其他人则轮流审问了我：

为什么在总统大选日拍摄？经过PERMISSION了吗？为什么对内务部感兴趣？是什么职业？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显然不能回答说对大选感兴趣，说明我只是一个普通游客，历来对冈比亚友好，硬盘里的几千张照片就是证明，也不能说明身份是记者，绝对是个人行为，没有任何机构指派我来，因为今天有时间，所以来这里拍摄，至于他们问为什么我对内务部感兴趣，我一脸茫然，心想：我做间谍总要有动机啊，我所有的动机就是把冈比亚美丽、美好的一面介绍给中国的读者，绝对只有友好的动机，至于对内务部，我绝对不感兴趣，我只对地图上标明的INTEREST图标的地方感兴趣，我来的目的是加深、加强友谊，FOR FRIENDSHIP！

这是我的实话，我内心觉得非洲人是淳朴、友好的，特别是这个小国，景色优美、治安良好、气候宜人，绝对是欧洲人的度假胜地，虽然同样落后，但决少有人提及AIDS这个骇人的危险，我对这里只有好感，没有任何的不良动机。我的一切大胆或勇敢，都必须建立在我做事的性质是否问心无愧，对拍摄对象是否真正友好，如果心中有鬼，就不要怪人家对你不客气，我再三问他们为什么问我对内务部感兴趣？

他们也许不清楚我是真不知情，而不是装傻，得意地指着我地图上画的圈，我一看，原来我上午走到半途为了搞清自己处于什么位置，曾经问路人，在他说的地方作了个标记，没想到标记正好在内务部附近，于是老问我这个原不是问题的问题，其实我估计这些部门就是一些3、4层的小楼，根本不是我的拍摄对象，走过时也没有注意到门口什么内务部的牌子，尽管问的荒唐，但决不能不好好回答，由于从进屋开始一直未允喝水，润一润亟力辩论有点累的嗓子，耐着性子把问路的经过叙说一遍，并且用更多的地图上所标明的其它旅游景点作佐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旅游者，只对那些旅游景点感兴趣，不知他们信我了没有，反正奇异的审问一个接一个：又问我为什么在地图上标：100， 25，我回答因为凭我的旅游经验，只要在钱币上印的地方，一定是重要的地方，是值得一游的，100和25达拉司纸币上的建筑在首都，所以我找人打听方位后作了标记，我只对INTERESTING、IMPORTANT、MEANINGFUL的地方感兴趣，尽管说了这些在中国人眼中极易理解的理由，但要说服这些思维方式和中国人有很大差别的非洲老兄时，倍觉吃力，这个问题还没通过审查，又对我的职业开始了轮番审问-----因为有人在别人审问我时，一直没停止对我包兜底翻查，看到了我的记者证和采访证，这下对我的怀疑顿时提高了级别：记者是间谍的良好化身，刚才的隐瞒意味着我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天哪，今天带的东西正是太多，老给我添乱。（带数码伴侣是为了给当地人晒相。）

我只能说了那是摄影记者，是仅限旅游方面的，没有政治目的，因为冈比亚正和台湾建交，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我也不能象在别的国家一旦碰到麻烦，可以抬出大使馆这个坚强靠山，我只能从旅游的角度饶开这个身份问题。

我心想，今天总统大选，这么多人花时间留在我这里，难道外面不需要值勤人员吗？正是搞错了“安全对象”！

“今天我们一定要将你LOCK！”，他们叫嚣着，说要把我关进PRISON。随后又提到了CELL，我直觉知道这个单词不是好东西，但一下没明白确切含义，调侃问：CELL不就是 CELL PHONE的意思吗？有人恶声地说：等把你放进CELL，你就知道什么是CELL了。不用查词典，凭口气也猜出意思了。回来查：果然是：单间小牢房！

说话多了，又是在那样的气氛下，不免经常激动，加剧了口渴，我在请求喝水时，正好有人在倒水，我不妨灵机一动：感谢那人给我倒水，所有人都惊异我的机智但又无法拒绝-------感谢的话都说了，你还不给我水喝？我平时知道当地人茶杯有时是公用的，不讲究卫生，但现在为了补充体能和增强辩论能力，已经不管卫生不卫生了。当然随后要去WC的请求也没法拒绝了。要知道，一开始对我上WC的请求居然说，可以，但就在办公室现场！

我以为难关被我一一化解时，突然一直不直接审问而忙于查看我数码伴侣的那位头目，突然引爆了里面对我绝对不利的定时炸弹：有小孩裸体相、妇女的光上半身照、大烟种植采访照。

我例举拍海边游泳小孩的照片是觉得小孩可爱，妇女的光上半身照是在冈比亚河岸边的土族人，是经过她本人允许的，事实上我事前赠送了礼品，经过她默认才敢照的，至于那大烟，我说不懂，反正旅游经过那里，以为是普通烟草而已，他说的英文单词我也没听懂，应该指带点兴奋作用的烟草，但绝对不是海洛因等真正毒品的原料，其实那个地方根本不是在冈比亚，而是我坐西班牙朋友的游艇开辟旅游路线越过冈比亚河到达了塞内加尔境内，当然我不能说出真相，要不还带出了偷渡案-----当然只是象以前去沙头角短暂越过边境买点东西就回来了一样。

几大罪状我该解释的都解释了，至于怎么发落那是他们的事了，我只是希望非洲兄弟能理解我只是一个民间的来旅游的朋友。我的动机是友好的，内心理所当然是坦然的，而且我的修炼可以让我做到在他们问话间隙，闭目养神，只有养足精神才能面对一切！

无论如何，我心中没底，不知他们究竟如何看我，我用当地曼丁格语说着：“ YISHAMADAI”，没想到这个沟通武器收到了奇效。双方之间虽然还存严肃，但已经是一边握手，一边大笑了，前后差不多说了几十句“ YISHAMADAI”，握了他们上百次手！

但该公事公办的还得公事公办，依然没允许我喝自己茶杯里的茶，依然有人在清点登记我包里的两台相机、附加镜头、护照、记者证及手机等，我不知他们将如何处置？只要在登记，就意味着要么没收、要么扣压，但我绝对不后悔大选日出来拍摄------出门时我就作好了如果因大选局面混乱，相机被砸也心甘情愿的心理准备！

什么事情只要想做，就一定要去试，撤退也是在看到了局面确实混乱后才撤退的，而决不能听从反对党和执政党衝突局面会乱的道听途说连家门都不敢出。我们不会蛮干，我们会见机行事，虽不是英雄，但决不能做懦夫，这是我的行事风格。

接着一个穿黄色衬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将我带至会议室填写：CAUTIONARY STATEMENT，感觉只有类似犯人才填这种象笔录的东西的，是否以此作为关押、拘留或没收我相机的程序？我心中没底，只能凭我的经验在他填写时叫他尽量避开对我不利的描述，如目的是旅游，是游客不是记者等等，当然我对大选日未经PERMISSION擅自拍摄表示了APOLOGIZE。

依旧是“ YISHAMADAI”，少不了的握手。场面有点滑稽，一边是敌意浓厚，一边是嘻嘻哈哈，这就是非洲，这就是冈比亚。从11点20分左右被SECURITY女干部盘问到现在3点半，午饭未吃，早就饥肠辘辘，他们究竟是什么具体部门还不知道，门外有人叫黄衬衣吃饭，他叫我也去，六七个人围着茶几上的大盘子，里面是手抓饭，有人叫我吃，我正犹豫着：既饿想吃，又觉得他们未必是真客气，因为数量是固定的，我的加入意味着有人就说不定吃不饱，我看了大家都用手抓，连餐具都没有，谢绝。安心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饭毕，回去继续填写笔录，他们有时主动又说：“ YISHAMADAI”，一边过来握手，我一边嘴里应着，一边有气无力地握着手，心想，自己饿得筋疲力尽，那有这么多闲情逸致握个没完？

4点左右，终于填完了笔录，我所有的东西终于被判决：暂扣，并给了我清单的复印件（至今留着纪念），我要了联系人的地址、姓名、电话，一看，原来是 OFFICE OF THE PRESIDENT（总统办公室），怪不得这么牛，如果不是我长期擅长和穆斯林哥们交朋友，早该被他们吓出尿来了。

由于我和当地人用“ YISHAMADAI”这个强有力的沟通武器，居然博得了另一个黄衬衣青年的怜悯：他主动提出手机是我天天要用的，可以先还给我。

下楼，居然还送我至回住地的中转站：SERREKUNDA，
依旧是当时送我来的三个人，气氛有了缓和，给经办人一点小礼物，分别，再次有气无力的：“ YISHAMADAI”！！

下了吉普车，从11点多被截查到现在4点40左右已有整整五小时多了。终于感觉自由了，但相机证件依然被扣……

后记：

1，总统大选贾迈尔以67.33%的得票率获得了连任。国际舆论对选举的公正性一片赞扬。

2，为了增加把握, 我找到了地位仅次于总统办公室的STATE HOUSE的高层朋友进行疏通，于9月26日取回了所有被扣押的相机、证件等物品。

3，“ YISHAMADAI”！意早上好，但即使晚上大家也很少说：“ HU LALA DAY”（晚上好）。

4，冈比亚的天空依然美丽, 我依然在冈比亚拍摄。至少十月中旬我的手机是开通的：00220—7788018。

新西兰南岛北岛自驾游自由行专业领队。

微信： james-nz

一生一次壮行、千里走西藏、一次旅游，了却一世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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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7 18:18 | 只看该作者